他的廠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我當它是名勝區。
孩子們若能來到這裡,不知道要高興到什麼地步。
方中信同我說:「你沒見過新鮮的可可果吧,象榴槤,味道似喝花蜜一般,只有當地土著才享受得到,我在巴西的巴哈亞郡住過一星期,吃過一個,畢生難忘。「可可離開本家就身價上升,本廠採用的原料來自紐約的交易所,位於世界貿易中心。」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來,我們進入第一號廠房,在這裡,發酵後的可可經熱力壓力變為巧克力醬。別老縮鼻子嫌落後好不好,什麼,香?當然。」
「巧克力作為糖果吃是一八四七年才開始的事,富麗斯、吉百利、高達華、雲豪頓,這些都是舉足輕重的名字。」
「別象一根木似,來看,在這裡,加了可可白脫及糖的溶醬要攪拌七十二小時。象不象童話世界?自小我就期待承繼父業,我愛巧克力。看得出來?哦。」
「還有,請坐,你知不知道巧克力最神秘之處在什麼地方?讓我告訴你,巧克力含一種化學分子,當人墮入情網,他的腦子會分泌同樣的分子。」
「真的?」我問。
「真的。」
「我相信。」
「來,試一試我們的巧克力吻。」
「什麼?」
「吻。」
一小顆一小顆的尖頂巧克力攤在鏤空花紙上,剛自機器間出來。
吻。第五章真浪漫,他們還有這種閒情逸緻替糖果取這種名字。
我取一顆放進嘴裡,沒有取錯名字,真如嬰兒之吻那麼芬芳甜蜜,帶有一絲橙香。
如果我能回去,一定要帶一些給兩個孩子嘗一嘗,還有母親,她是那麼懷念巧克力。
「好過得多了吧。」方中信問我。
我點點頭,答謝他的關懷。
他按鈴,女侍取來兩杯飲料,用銀杯盛著。
「喝下你會更舒服。」
我知道這是可可粉沖的飲品,忙不迭的喝一口,燙了嘴,但還是值得的,真不愧是諸神之美食,我舔舔嘴唇,無限滿足。
「還可以吧。」
「這樣的美食,是否只有你可以供給?」
「通街都有,兩角半一杯。」
「孩子們也喝得起?」
「自然。」
「太好了。」
「過獎過獎,所以,只要鑽研一下,你會發覺我們也有些好處。」
我向他微笑。
他在他的世界裡,恐怕是個吃香的王老五。
他當著我面簽署了不少檔案,沒把我看作外人,我只覺自己身份曖昧,這算得是什麼?我算是他的什麼人?
在急難中,我與他認識才兩天,已成為莫逆。
在這裡,我只有他一個熟人。
「現在,讓我們談比較嚴肅的事。」
「是的,」我說:「我怎麼回去?」
他狡猾的說:「這個不算重要,剛才你說,可可要絕種,而我方氏的事業會得崩潰?」
「我沒說過。」
「陸宜,你對我要老實。」
「你是聰明人,我怎麼教你。」
「這間廠有三代歷史,職員共三百零七人,要結束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或者你可以安然步人廿一世紀,用化學品代替巧克力。」
「化學品?我不喜化學品,對我來說,不香的花不是花。」
「那你活該頭痛。」
他點點頭,「能知未來,不一定能夠防範,並非好事,簡直是不幸。」
他說得對。
方中信開始有心事,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