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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身綠衣,還是長髮披散,悽美絕塵。看得見襟前繡著的一圈紫薇,看得見裙裾下一溜兒碎步一溜兒青蓮紫的顏色。墓園裡散發著溼潤的芳香散發著不斷重現的夢中的疑惑和迷茫。這一次她沒有哭,手中也未曾打著那把執意借去的紅紙傘,她只是在每一塊墓碑前流連,在每一座十字架上尋找。她的眼睛似是穿越了前生後世,紅塵法輪。“這世間多的是被棄置的命運,被棄置的心。”她說:“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秋曉自然是聽不懂她的話,不知道她在找什麼,不知道她想回到哪裡去。

心裡卻知道,她是在哀嘆自己的命,她一定有被棄置的心。

緊盯著她看,卻又發現這張臉是在哪裡見過的,那麼熟悉,那麼真切,又那麼遙遠,彷彿是上一輩子的事——上一輩子她在哪裡?上一輩子她是誰?

其實,並不是真的忘記了。假若真的忘記,此刻,怎會有依稀的熟稔,怎會有轟然的動心?

因此,當彼此遲疑著漠然對視,也不是真的想不起她是誰。假若真的想不起,又怎會有隔著悠悠碎夢也難以忘懷的,那樣的前緣未盡,那樣的刻骨銘心。

可是,又好像真的再也不記得她是誰了。假若真的知道,又如何雲淡風輕地再次錯過,靜靜地,目送她走出夢去。

醒來後心裡一片空疼,睜著眼睛習慣性地朝床頭去尋找,沒有紅紙傘。

知道自己把那件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她的傘,她的紅紙傘。

本來是想好了的要向她討回來的,但那夢裡的倉促啊,只讓她記得綠衣裳的魅影。

丟失了紅紙傘的女孩子,找不到自己的心。

找不到心的女孩子,丟失了紅紙傘。

“再也找不到了,再也回不去了”

這句話是夢中的女孩子講過的。

秋曉還喜歡唸叨另一句夢裡聽來的話:“這世間多的是被棄置的命運,被棄置的心。”

2.驚魂

啞叔驚異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當她在那樣一個暴風雨之夜,撕心裂肺地哭號著出現在深夜的墓園,她的雪白的襁褓和上面繡著的紅玫瑰,還有那把遮風蔽雨的紅紙傘,使啞叔在不堪回首的悲劇故事裡再一次難逃傘郎的命運。曾經的歲月,曾經的傘店,曾經榮辱與共的日子,曾經的綠衣裳紫衣裳的愛人,曾經的苦難與眼淚,無一不在提醒他,他是一個有罪的人,他不僅害了桑眉,更害了陽子。在那個五月的石榴花紅的夜裡,身穿紫衣裳的女孩,曾經那麼一往情深地為他演唱一首好聽的歌:“讓我做你的新娘吧!”噢,陽子,陽子啊,那是一個清風明月一般的好女孩,她的紫衣裳在那個端午節的夜裡,在那樣恍惚而蒼茫的時刻,深深地,深深地,攥取了他的心。她的眼睛那麼清澈,那麼純淨,她的歌聲裡卻有著揪人心肺的沉重,有風挾裹著雨絲隔窗吹來,迷亂了她的長髮,她在對他低吟輕訴:“讓我無論是誰的故事誰的傷悲/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新娘吧!”迷離之中,她蒼白而又熱烈,冰雪般聖潔,火一樣炙人:“當最初的青梅枯萎/當最後的竹馬逝去/當藍田的玉化煙散去/歲月滄桑成依稀年輪/我也是你紅蓋頭裡揮灑不去的那一滴清淚!”而在最真實的那一刻,他和她,是沒有紅蓋頭的,在那樣簡單的倉促的銷魂的夜晚,她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每一顆都飛花濺玉般,滾落在他的身上,心上。就在那一天,陽子對他說:“好好愛我,傘郎,給我一個世上最好的孩子。”

傘郎無數次去回想那一夜的情景,回想每一個細節,回想陽子說過的每一句話,傘郎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促使陽子在生下那個孩子之後,依然決然地離開商州。那一夜,僅有的一個銷魂之夜啊!第二天,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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