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片刻,又收拾了房子。我們的樓也隨著黃昏的來臨,顯出新新的氣象來。晚上又洗了澡,洗了衣服,就在沙發上鋪了那毛毯,吃著東西看起電視。我可能過幾天要上班了,可我同時又想,他們停得快,但開起來不會那麼容易。因為都是水洗的東西,每次停過再開,都鏽壞了不少零件。除此之外,他們又有錢開工麼?但憂慮歸憂慮,晚上仍與紅玉做著愛。在自己的席夢思上,那感覺很美很快樂。第二天,在老院待了一天,父母仍給我倆留著東西,母親又去買了羊肉包了餃子。父親昨天就問了老家的情況,今天又重複地問。我們也把帶來的花草大部分都給了他,尤其是幾種*。我爺情操高雅,愛種菊,父親沒多大品味,卻總愛學他。父親就對這菊根愛不釋手了。問有金邊大紅蓮沒有?有。有粉龍爪沒有?有。有黃金鉤沒有?有。其實故鄉的*,也和我二爺散佈了新疆的無花果一樣,許多品種也是我爺和他幾個老友散佈開的,至少佘鎮的情況就是這樣。
我打電話找廠裡那朋友安,他家人說他出去了。我又找另一個好友問詢情況,他卻說,廠子可能不行了,十五號可能也開不成了。說是要倒閉,這幾天工人都在鬧呢。我說,我也鬧去。他說,你想鬧就明天過來吧。放下電話後,紅玉也過來問我,我拉了她的手說,可能要倒閉。紅玉說,你們那爛企業,倒閉是早晚的事兒。我就抬臉白了她一眼,說,倒了咋辦?我就甩手出到院裡,黑仕又親熱又難過地撲擁上來,我卻喝住了它,它就可憐兮兮地白了我一眼,又去雞堆裡搶尋東西去了。我家院落的各門上,也貼了對子,又是父親、母親和兄弟們的手筆,每年都這樣,各寫幾幅。而院門上的對子,照例都是由父親來寫,而且總寫我老爺在世時寫的那幅:春前有雪花開早,秋後無霜落葉遲。儘管我都不曾開門看,準是如此。一個家庭在中國各個時期的命運跌宕起伏,時刻用一種苦難無言的教誨激勵著眾人努力奮鬥,始終向前,你以為是外人就能理解這幅對子的含義麼?
第二天我就去了廠裡,果然廠大門內外都站著不少的人。大都黑藍色的衣裳,女的還稍鮮豔些,但也無大紅大綠。其實這並不代表什麼,我只是說這裡有種氣氛,不是不親臨現場的人所能感知到的。人群裡有兩三個自然湧現出來的頭兒,在義憤填膺地宣講,其餘的人只偶爾插上幾句。我沒見到朋友安,司儀他們更是不在,據說司儀他們還好,是職業學生,也算是合同工。而在銀川、賀蘭近郊招的那二百多的姑娘小夥,我們的老職工都喊著堅決不要,誰招來的誰用了人家每人帶的五千塊錢,誰給人家安排去。當然這裡也包括黑牡丹、小鴿子和保健��=峁��謎餘�艘材至似鵠矗�蝗肆焱範嫉嚼己卦熘匠�道砣チ恕O衷諮巰碌墓と碩際俏頤塹睦瞎と耍��侵饕�哪康撓辛礁觶憨v1﹚、破產以後買斷費每人每年五百元太低,要求提高到一千二百元。﹙2﹚、破產之前,除養老保險外,再給我們每人辦上醫療保險。現在就是準備找市政府,讓市長答覆這個問題。他們在這以前,已經到市政府找過幾次了,也寫了申訴材料找過人大和政協。其實找人大和政協沒用,主要還得找市裡。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準備又要去市政府門前去鬧。這情景跟我從前看到過的一批批在政府門前鬧事的人群一模一樣,除了這次是換上了我們的面孔。也除了從前每次裡面沒有我,而這次裡面開始有我了。
九九年三月十八日,天氣預報是陰天,結果還是陰天。有些風,還挺冷的。這是他們預告開工的日子,我們又去了。這幾天工人們鬧得沒有結果,人家市政府不理,連副市長都見不上。我們又要求廠裡的領導,找來蘭賀的董事長,今天是約好見面的日子。早早的廠裡辦公樓下已圍了許多的人,就像參加喪儀似的,人群也不知衣服顏色還是天氣之故,顯得很肅穆,像個舉喪的樣子。我和好友去的還算早的,後來又陸續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