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被卡在一匹馬和一個壯漢之間。霽蓮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聲音嘶啞地大吼他的名。
天空烏雲密佈,一記悶雷打下,大雨紛紛傾盆而下,霽蓮拉著嗓子又喊小韜幾聲,她越來越不安,而驟大的雨聲讓她叫人更倍覺吃力。
最後她累了,只能閉上眼睛,顫抖著聲音猛念禱告詞。
等到霽蓮能張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小而簡陋的茶棚外。
身後,“追風”的足跡被雨水浸淋得難以辨認。
“陳小韜,你起來好不好?你很重耶――起來啦!我快被你壓死了。”見他沒反應,霽蓮再叫了一聲:“陳小韜……”
壓在他身下,待她喉嚨都快喊破了,他才終於咕噥一聲,算是回應她的呼叫;但人還是死死地倒著,沒動一下。
霽蓮非常急怒,可惡!就算再怎麼累,也不能趁機佔她便宜!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決定再也不管他,只顧自己用力抬走身子,卻沒想到身後的男人不堪她一推,竟朝後倒去,滑溜溜地順著馬身跌進地面一攤泥水中,骯髒的黃泥水花飛賤而起,他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地。
看清楚他的慘狀,霽蓮捂住嘴,差點沒慘叫出聲。
在陳小韜的左側大腿上,端端正正地插著一支箭。
“陳小韜!喂――你怎麼啦?”霽蓮急死了,她左看右看,“追岡”也跟著她身子左晃右晃,不安地猛噴氣,她瞪著他,又看看自己的情形。天殺的!她不加思索地罵出來,面對頭上一片雨水,地面一堆泥水,還有一匹她無法駕馭的巨馬,霽蓮科不知如何是好。
“你別亂動,乖乖的,讓我下來好不好。馬鐙呢?馬鐙在哪?”
她想彎下身子找尋馬鐙,但“追風”又開始搖頭晃腦。她緊張兮兮的,本能地急急勒緊韁索,“追風”被她這一拉動,身子東南西北轉晃了幾圈,尾巴一陣亂甩。霽蓮在大雨中迷濛地看著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韜,如果能,她真想打昏這匹馬,然後跳下來幫他;但她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她不心摔下來,也跟著受傷,就真的沒有人可以幫陳小韜了。
可是“追風”根本不瞭解,她只能任自己被困在馬背上,霽蓮沮喪得幾乎要再度尖叫。
這時,從茶棚櫃檯後走出一位瘦小的少年,他戴著斗笠,一臉不耐煩地走出棚外,很不客氣地朝他們搖手。“喂――咱家今天不做生意,快走!快走……”
他看見“追風”忽然嚇了一跳,連連去揉眼睛,然後叫起來:“乖乖!這不是‘追風’嗎?”
霽蓮感覺“追風”彷彿認得這少年似的,竟乖乖地靜下來。
那少年瞪了馬背上的霽蓮一眼,才注意到地上昏死的男人。他慘白著臉,急忙去扶陳小韜。
“這不是二當家嗎?我的老天呀!二當家的,你怎麼回事?我是小毛,快點醒醒……”
二當家的?霽蓮眨眨眼,那麼這座山……就是卜山了。
老天哪!她竟然進了馬賊窟!
又溼又冷的陰雨綿綿中,霽蓮模糊地望見一座由石板屋緊緊相貼組成的村落。幾隻淋溼的黃牛無視於落下的雨水,看見有外人進入,懶洋洋地抬頭哞叫兩下,石板屋的中央傳來一陣大狗狂吠的聲音,和著不斷下落的嘩啦雨聲,像是種怪異莫名的歡迎式。
看著小韜被幾個剽悍的男人聯合抬進屋裡,霽蓮看著肝腳邊的矮土牆,手腳並用地下了馬,跟著跌跌撞撞地跑進去。
六個月前,卜老虎在官家仍嚴密的追捕風聲下,悄悄集合因故解散的屬下,而後開始了小規模的移居。原來的三、四百人在避官搜查的半年內,在他允諾下,選擇金盤洗手而離開的,佔了三分之一。
卜老虎在這期間並沒有閒著,解散時躲在關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