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仔,這糧食生意胡屠戶也想做,他還是個大男人,出來交涉事情更方便,你該讓他出來做這個代辦人。”
“胡屠戶精明是夠精明,但是有些太精明,又愛小便宜……我不怎麼信他,若是他做這糧食生意,不知道要吃多少回扣,到時候誤了大事就糟糕了。在城裡我能完全信任的,就只有三姐。”
“你也別說我,胡屠戶這人確實是心計多了些,胡大姐兒呢?她人很老實的。”
“她太老實了,一樣不行。如果是胡大姐兒在這,一準要被陳老頭看出端倪,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梁盼弟撲哧一笑,“是啊,姐也不曾想到你膽子那麼大,你就不怕他們當場拆開封套,看裡面的公文?到時候你這空封套的事情一戳穿,戲法立即變不成。”
“他們第一是不敢,撕破封套,等於是擺明了不信廣東巡撫,小小一家牙行哪有那麼大膽量。第二即使敢,我也不怕。只說軍令機密,不能走漏風聲,他們又能如何?第三就是他們想要跟我翻臉,又能如何?我是南海案首,他們碰傷我一塊油皮,也要擔上毆辱書生的責任,到時候到了衙門裡打官司,你覺得誰會輸?”
梁盼弟朝他甩了個白眼,“就你心計多。空手套白狼,就先讓陳老頭墊上這筆錢辦軍糧,可是等到交割時候,要是解的款子不夠怎麼辦?現在移交了浙兵的軍餉,縣衙門裡的銀子,可未必夠付那五百石軍糧。若是各鄉交銀子不順暢,這付款的事可是來不及。”
“款子不夠就不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跟衙門打交道,按時拿到款是怪事,被拖欠才是常事。所以官府買東西價高,一來是殺官豬好過殺私豬,二來就是這結款麻煩,若是按市價交易,商人就吃虧。所以這東家自己心裡也知道,結帳不會太痛快,開的價格也會高一些,我讓三姐負責接洽,就是好跟他殺價。這些狗東西今天敢看不起三姐,回頭談價錢時,給他們厲害嚐嚐。”
梁盼弟搖頭道:“你啊一直在家,不知道我們寡婦的難處。初到省城做生意時,受的閒話閒氣,比這個多多了,如果不是我有功夫,早被人欺負了。沒有你教我的做人道理,沒有你替我爭來的分家錢,我說不定已經落到那小窩棚裡,去做皮肉生意。幾句話不算什麼,我都習慣了。”
范進眼看四下無人,猛地拉住了梁盼弟的手,“三姐,你的苦我知道,其實要想不苦……也不難。”
梁盼弟把手向回一抽,正色道:“姐跟你說的話,這麼快就忘了?等你中了舉人,一切都由著你,現在不許亂想。你自己回去,趁著城門沒關,我得出城了。講價錢的事,我會替你辦好,保證不出毛病。”
范進見她執意死守,只好退讓一步,“姐,那我陪你出城,今晚上就和關清顧白那擠一擠好了。有好多事要說,時間又緊,現在分手,事情交代不完。”
雖然廣州知府並沒有批准折銀代糧,以銀僱役的方案,但是廣東巡撫凌雲翼卻行了文書到南海縣,繞開陶簡之,直接批准了侯守用以折銀代糧法收稅的方案。准許南海縣以交銀方式代替交糧,各鄉所需力役也由各鄉情形而斷,有丁出丁,無丁出銀。另為防鄉老從中漁利,舞弊徇私,照縣衙派員持牌票下鄉,至各鄉傳達命令。
這道公事等於是廣東巡撫與廣州知府對立,兩個上司之間的矛盾,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下級。雖然巡撫許可權遠比知府來的大,但知府是縣令的頂頭上司,負責縣令的業績考核。如果得罪知府,在考績上加以為難,或是於其他公事上有意生事,侯守用的日子都不好過。
兩姑之間難為婦,侯守用的局面已經是有進無退,只能抱緊廣東巡撫這條大腿,藉以頡頏知府的力量。但是其與凌雲翼並無私交,又無往來,要想獲得賞識,就只有辦差而已。兩廣戰事勝負未知,侯知縣自己的戰事,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