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就說明官府是站在他們一邊的。
動手打不過,王法又不保護自己,那些房主除了交出房子外,也就沒了其他辦法。這種打砸的手段,在他們要債的生涯中,算是百試百靈的法寶,使用的極為純熟。院落裡原本放的花盆、魚缸等物件,就在陣陣轟響中,變成了一堆碎片。
這些人對范進這個外地舉人不敢招認,但也不是十分怕,棍棒固然不敢往他和關清等人身上招呼,打砸時卻不曾考慮過他的存在。范進似乎也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著他們打砸,關清等人也就沒有阻撓。畢竟這事與他無關,不阻止也無可厚非。直到范進出聲呵斥,幾個潑皮才向他看過來,范進此時卻已經走向那個為首的漢子。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最簡單的道理。老百姓不讀大明律,就守著自己的道理過活,這並沒有什麼錯,這個道理我也支援。不過醜話說在前面,這個道理不是永遠都正確,殺了人不一定都要償命,也不是所有債都需要還的。我很欣賞你們這些人的一點,就是懂得講道理,而不是一味動拳頭。你們這些百姓的道理講完了,現在是讀書人講道理的時間。丫頭片子過來,光哭有什麼用,哭能把他們哭走麼?能把你家的事解決掉麼?”
“這位公子,這裡不干你事,我們只是從鄭家人手裡收房子,不耽誤你住,那缸也是鄭家的,不是公子你的……”
“我從鄭家手裡把缸買下來了不行麼?剛才砸的時候你們問價了麼?讀書人的東西,也是你們配動的?這院子是我租的,院裡一草一木連人我都喜歡,你們這群粗坯有什麼資格碰?我現在是跟你們講道理,你們這麼能講,又何必害怕呢?”
范進冷哼一聲,又朝小姑娘道:“過來吧,早晨喝了我這麼多稀飯,難道現在就不信我了?我告訴你啊,你要不過來,我可就不管了。”
女孩思考了片刻,終於下了決心,輕輕抓著父親胳膊的手鬆開,朝范進走過去。
女孩的年齡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不小,對於某些心理扭曲的群體來說,已經到了可以入口的年齡。正如范進對鄭家人缺乏瞭解一樣,鄭家一家對范進,其實也一樣陌生。
固然他表現的很好說話,但是其舉止行動也有些豪門二世祖的苗頭。進京趕考帶著美婢丫鬟,身邊還有強壯的家丁僕役,使錢也不算計,早餐都要喝精米粥,這些在鄭家人看來,自然給范進打了土豪的標籤。
好說話的土豪也是土豪,在窮人眼裡,這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惡魔。即便其表現出足夠的友善,自身也是讀書人,鄭承憲私下裡也是教育子女,對這家人敬而遠之。尤其是女兒,要和對方保持距離,免得吃虧。乃至女兒臉上塗菸灰這事,他也不反對。
鄭家丫頭和薛五以及桂姐相處的比較融洽,甚至可以在她們身上體會到久違的母愛,對於范進總是有所畏懼不想接近的。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已經到了絕境,這個人是好是壞又有什麼關係,再壞,還能壞過這些人麼?
薛素芳走上前,把她拉了過來,又目帶不善地掃視了幾個潑皮。范進問道:“小丫頭,我問你啊,你們家一共欠這幾位好漢多少錢啊?本金。”
“前後借了三次,總計二十兩銀子。”
“每月利錢多少?”
“三分。”
“連本帶利還了多少?還欠人多少?”
“陸續還了十三兩了,還欠五十六兩四。如果房租他們不算的話,那就還要多些,可是憑什麼不算啊,範大老爺已經把房租付給唐牛子了,憑什麼說不算就不算啊。”
范進拍了拍小丫頭那髒兮兮的小腦袋,“現在說這些有意義麼?別提這個,這麼一大筆債,想必是有字據的對吧?”
鄭承憲道:“字據自然是有的,立字據時,還請了縣衙門的劉書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