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他明知道自己選了一條孤獨的路,還必須走下去,因為只有這條路才最有可能到達他心中的目標。只是不管心裡如何下定決心,一想到前路的荊棘與坎坷,心裡難免有些踟躇也是必然之事。
是以,當某個手段可以儘量多的為他增加盟友,儘量減少敵人,或是讓敵人不敢出現時,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其對范進的看法改觀也是基於這次奪情風波里,范進表現出的忠誠與能幹,讓他大生好感,終於接受范進為自己這個圈子裡的一分子。否則以張居正的性格和身份,哪有那麼多時間和范進交談。
范進道:“相爺放心。您做的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即使當下他們不理解相爺,相信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相爺的苦心。到那個時候,他們會給相爺道歉的。”
“這你就錯了。他們認為自己對的時候,可能會假惺惺地敷衍我,如果發現自己錯了,只會拼盡全力與我為敵,乃至把我致於死地才肯罷休。因為惟有如此,才能掩蓋他們的錯誤。而這些閒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我們卻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他們消耗。如果每一次都要用大把時間與這些人周旋,我們就沒多少工夫做正事了。所以我這次決定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認識到,與老夫為敵,究竟是個什麼下場,這個教訓,就是張翰!”
“那些人都是些沒膽子的傢伙。只要老夫把張翰斬落馬下,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來滋擾。我不管他們心服或不服,只要嘴上服了,按老夫的吩咐做事,其他的我不過問。誰要是怠惰公務,我連張翰都能辦,何況他們這些小角色?”
范進道:“相爺要考慮一個問題,除了不辦以外,他們也可緩辦或是亂辦。我們現在不怕慢只怕亂,如果在新政推行中,他們製造幾起亂子,最後老百姓只會把責任放到相爺身沙鍋內,不會怪那些人。”
“你以為這種手段對我有用麼?”張居正輕蔑地哼了一聲,手捻著鬍鬚道:“我會派人盯著他們,如果胡作非為,自有朝廷法度繩墨。你還是太年輕,缺歷練。官員只要肯做事,就比不做好。至於做對做錯,做好做歹,都有辦法對付,就是要讓他們動起來才行。我也知道,這樣做會讓一些站出來與我為敵,可是有必要怕麼?現在他們跳出來,正好老夫一次解決,總好過隔三差五跳出來幾個,讓人心煩。”
看來是沒辦法說服他了。范進心知,張居正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或者說是個過於有主見的人。一旦拿下了主意,自己沒辦法說服他。而且這人已經不在乎遭恨,不怕壞名聲,又認定天子是自己學生,太后是自己盟友,做事不是很在意皇帝感想,這確實不好說服。
他又不能說除了馮保,現在自己在宮裡也有一條線,大可以把事情做的再技術一點。這話說不出口,也不能在張居正面前說,除了住口不言外,沒其他話講。就在他準備告辭的當口,張居正忽然看看窗外: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天氣倒是晴朗的很。這樣的天氣若是能在花園裡走一走,想必能排遣憂愁,一解胸中苦悶。”
范進點點頭,不知道張居正這話什麼意思。只聽他又道:“卿卿這些日子心情鬱結,雖然不至於再吐血,但是人也消瘦得厲害。整個人一步不出繡樓,只在你來弔唁的那個晚上出來了一趟。人這麼下去會垮掉的,所以你趁著今天……帶她到花園裡走走,讓她高興一下,疏散下心情。晚上不要走,在這裡吃飯吧。”
“多……多謝相爺!”范進心頭狂喜,頓覺今天陽光分外明亮,天空格外藍,雲朵也格外美麗。整個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隨著張居正這句話,而變得亮堂起來。
張居正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當范進走到門口時,張居正又說道:“洋山前些時給我來過一封書信,信中提及他將你視為子侄看待,又用力誇獎了一番你的人品。老夫與洋山是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