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影響到萬歲……當然是我了。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官是萬歲親點,而非吏部授予?這說明什麼?心腹啊!簡在帝心,能直奏君前。我到上元之後,每個月要給京裡交兩道本章,既不經過通政司,也不經過會極門,而是直接交到萬歲手上。普天之下,能給皇帝上密奏的縣令,我是唯一一個。你當那上面是什麼?風土人情,上元情形?這都是小事,萬歲也未必感興趣。那上面最重要的,是我為萬歲畫的圖本……最近幾期,我畫的故事就是太監假傳聖旨,竊勢擁權的事。先把爛藥下足,等到這帳簿交上去,萬歲自然不會與這個閹奴甘休!”
宋氏剎那間有了片刻的失態,大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范進,眼神裡滿是驚詫與不可思議,又有一絲驚慌失措。
“大老爺……你能給皇帝上密奏?”
“秘密,不要說出去,否則的話江寧官府的人該害怕了。你不說可能也有人會知道,畢竟這些密奏都要透過錦衣衛,可是如果從你嘴裡走漏訊息,我就會懲罰你。你現在知道,本官有多厲害了吧?這些帳簿落到我手裡,又怎麼會沒用?”
范進說著話,手已經搭到宋氏的腰上,如同楊府各房頭的主人對待房裡丫鬟一樣,在宋氏身上大肆輕薄。她這次沒有抵抗也沒有躲閃,人有些失魂落魄,心空落落的。一筆一本萬利的大生意從手裡溜走一樣,她現在需要止損,而不是一錯再錯,自然不會拒絕范進的親熱。
她出身豪門見過的官員不少,其中也包括江寧六部尚書這一級別的大員。這些人品級權勢是有的,但是距離皇帝,終究還是差了一天一地。尤其江寧六部跟京師六部還是有很大差距,兩下里沒什麼可比性。
作為個商賈家的女子,宋氏心中的皇帝是如同神明般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是能到皇帝身邊辦差,於她看來都是天大的榮耀,更不必說是直奏君前。雖然在大明制度上,任何人都有給皇帝上疏的權力,但那只是寫出來的制度,誰也不會真信,能給皇帝上密奏那是閣老才有的權力。正因為宋氏瞭解這個官場制度,才越發感覺到范進的非凡之處。
以往雖然知道範進是張居正家的女婿,但也只是以權相贅婿視之,何況在江寧又待不長,對這種身份的畏懼感有限。相對而言,還是覺得黃恩厚這種坐地虎更可怕。可眼下得知范進居然能每月兩次直接給皇帝上本,宋氏對於二者強弱的判斷徹底顛覆。
她骨子裡很是推崇弱肉強食那套理論,普通的男人不及她本事,自然不入其法眼,在她面前只有被她耍弄支使的份。黃繼恩、馮邦寧固然強橫,但是屬於借勢,自身本領有限,亦難入其法眼。范進這麼一個進士及第兼天子親信的人物,於她心目中才是真正的強者。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一個能給皇帝上密奏的官老爺想對她怎麼樣,她除了被動接受還有什麼辦法,何況自己眼下是他的奴僕?主人玩自家的丫頭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宋氏心裡想著,不知不覺間她心裡竟開始認同了自己范進奴僕的身份,漸漸進入這個角色,順從地任主人親暱。
本以為會就此被吃掉,哪知范進只是再次將她吊的上不來下去不之後,便笑著收手,抱起一摞帳本站起身道:“瑾兒好好料理喪事,本官先回衙門。象牙和綢緞的事我來想辦法,等處理好之後,你讓人來取貨就是。”
宋氏心知,對方這是在報復自己,讓自己也嚐嚐被吊起來吃不到的滋味。心內卻不敢再有半分怨恚,反倒是十分恭敬地起身相送。范進看看她忽然一笑,動手幫她理著頭髮。
“看你現在的樣子,瞎子也看得出我們在這裡不大老實了。來我幫你理理頭髮,你自己收拾好衣服,別讓人看出什麼破綻。在人前,你永遠是楊家的當家媳婦,是那位賽貴妃,不能被人看小了。家裡誰敢找你麻煩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