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曹操受國安邑,情況卻又不同,因為就連相府的職權也開始萎縮,而很多公文不可能跟許都、安邑兩地來回傳啊——一來一去快馬也得十好幾天,那多耽誤事兒。所以泰半國事直送安邑,尚書檯連公文收發工作都減少了七成。由此,吏員們但有缺額,華歆從不補充。
而且等是勳正式進入尚書檯以後,才真正體會到了華子魚用意之深——我靠就這麼一點小地方,要擠六十多人?開玩笑嘛!如今這不到二十人分坐,可有多寬敞,辦公環境變得舒服多了嘛——雖然比起自己原本所任的安邑之中書檯來,仍然象個狗窩。
好吧,那我就繼續蕭規曹隨,無為而治好了。
就這麼著在尚書檯打了半天晃,還不到下班的點兒,是勳就先閃人了。都中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宅邸,魚他正指揮著下人在收拾呢——當然首先把主人的書齋給整理了出來。是勳踱入書齋,即召關靖、周不疑來見,秘密地跟他們商量遊說天子之事。
周不疑連連搖頭:“不可也。”皇帝身邊隨時都有太史跟隨,記錄言行,你跟天子說的話也會記錄在案,一旦流傳後世,別人會怎麼看你?“即外臣言禪讓事,必罹罵名,而況先生為曹氏姻親乎?不如設謀以教郗公,郗公建言可也。”
是勳淡淡一笑:“何必多慮——吾今乃不敢再好名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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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木秀於林
曹操誣殺孔融,及所言“積毀銷骨”語,給是勳的觸動非常之大。他一心想要維繫自己的好名聲,認為只有聲名不墮,才能牢牢地立足於士林之中、官場之上,也才能順利地販賣自家的理念、施行自家的政策。可是曹操一句話,就把這個美夢給打破了——“斯名之好惡,不在孤一念之間乎?”
自己由一介布衣,八百石的普通家世(從是儀論),得以一躍而成為曹氏重臣,固然因為姻戚之親,也靠著才能和功績,但若無聲名相襯,還真未必能夠走到這一步。可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執著於那些浮雲般的虛名,貌似也沒有太大意義啦。
所以周不疑勸是勳不要親自前去勸說天子禪讓,恐怕有損令名,是勳不禁淡淡一笑:“吾今不敢再好名也。孔文舉得無令名耶?為童子即有通家之美談,與李元禮(李膺)友,少年留舍張儉,由是顯名。昔吾從大父(是儀)事之,乃雲關東賢二千石,無過孔公也。然而一朝淪喪……”
說到這兒,突然定住了,捻著鬍鬚,若有所思。周不疑等了一會兒,不見是勳繼續開口,乃詰問道:“孔文舉名即毀於當時,必然顯揚後世。先生曾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即今謗之不可逃,愚意著於汗青,必能辯誣也。”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其實這話不是是勳說的。而出自魏明帝時代的文學家李康之《運命論》。不過是勳琢磨著,這會兒魏文帝都還沒有呢,況明帝乎?李康生卒年不載於史,說不定這會兒都還在孃胎裡呢,我抄他一抄,又有何不可?
整篇《運命論》,是勳前世也僅僅讀過一兩遍而已,還真背不下來。但“木秀於林”這句話卻牢牢記在心中,可見其文辭多麼優雅,譬喻多麼得當,意味又多麼迥長了。周不疑也正因此而得熟記,當場背誦出來,跟是勳說,凡高潔之士,必受人謗,這是逃不了的——比方說屈原——可是千百年後,史冊煌煌。終究可以給扳正過來啊。
所以說,您可以不考慮今時的聲名——除非曹操親自下手。要不然以您的聲望,當世還真沒幾個人敢於惡言誹謗,而就算誹謗了,也沒人信,反罹其禍,比方說陳禕、魏諷——但您不能不考慮身後之名啊。“若說天子,恐後史將以奸臣目之。”
是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