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垂著頭,低聲回覆:“司、司馬出外……未、未知上、上、上……”
啊呦,馬鈞心說今天竟然碰見一個同病相憐的!他瞧那小吏年紀雖輕,但儀容整潔、態度從容,禮儀也頗標準,不象是驟見上官,才嚇得連話都說不順溜了,必是本就有口吃之病啊。
要是換了旁人,聽小吏這般回話,估計直接一巴掌就搧過去啦,問題曹蛟此行奉馬德衡為君,要是因為對方口吃就不耐煩,馬鈞心裡又會怎麼想呢?哦,你平常對我的態度和耐心都是假的,僅僅瞧在我印綬的份兒上,其實心裡也一定在嘲笑我的口吃病吧?
所以曹蛟只好咬牙忍著,等那小吏把話講完。好在隨即門內又奔出一名小吏來,站在同伴身旁,接下了他的話語:“未知上官職司、名諱,可能見告否?”
這第二名小吏,瞧年歲與前一個差相彷彿,但是個頭竟然更高,而且膚白若雪,箭眉朗目,儀容幾乎可比女子——還是美女——更多一份勃勃英氣。就連曹蛟這種毫無龍陽之癖的,都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這才明白:即便是男人,只要長得漂亮,那都足以賞心悅目哪。
當即回答道:“吾君乃兵部屯田司令史馬,今奉部諭,梳理陳留、潁川屯田。可速喚汝等司馬前來。”
“司馬因事遠行,恐今日不得歸也。既雲所奉部諭,末吏等可得一觀否?”
曹蛟一撇嘴:“汝等何人也,而敢雲欲觀部諭?”
第二名小吏再度躬身:“末吏為給農司馬,勃海石苞。”第一名小吏趕緊介面:“末、末吏為都、都尉學士,義陽鄧艾。”
給農司馬是典農司馬的屬吏,一般情況下最高秩百石,不過瞧這小吏的服色,估計也就斗食。都尉學士,全稱應該是典農都尉學士,聽上去挺高大上的職務,其實所謂“學士”,這年月跟“令史”相同,都是低階辦事員的通稱——他應該是本地秩比縣長的典農都尉麾下小吏,也是斗食。
曹蛟皺皺眉頭,問說既然典農司馬不在,你們這兒可有老成的沒有,速喚出來相見。石苞趕緊解釋:“本屯司馬所屬僅二吏。一隨司馬去也,二即末吏。鄧學士乃為都尉遣來,暫襄本屯事務。”
一個屯五十號人,加上婦孺不足百數,也就是個小村莊,當然不可能安排太多的官吏。一般典農司馬以下,也就兩三名副手,還都是半脫產的,這一下子跑出來倆,院裡再沒別的吏了,也在情理之中。
曹蛟轉過頭去,望向馬鈞,那意思,給不給這倆小子瞧公文哪。跟不跟他們說遇見“皇族貴人”之事哪?這主意還得由你來拿啊。
馬鈞跟那鄧艾同病相憐,天然便生好感,再瞧石苞秀美絕倫,那也不會討厭啊——他自己也才十八歲而已,比這二吏大不了多少,故此也沒有輕視對方年輕的道理。於是略略點頭,跳下馬車來,就從懷中抽出了兵部的公文。
曹蛟接過公文。又遞給石苞,石苞、鄧艾倆腦袋湊在一起。匆匆一瞥,便即明瞭——這真是本部該管的上官,確實從都中來,目的是梳理二郡屯田。於是畢恭畢敬奉還公文,跪下來朝馬鈞大禮參見,並且說:“請令史院中稍歇。末吏整治酒食,以相款待。”
曹蛟說不用了,目前正有一樁大事要辦,你們趕緊把屯內可戰之卒點發起來。於是便簡潔明瞭地把適才遭遇之事說了一遍。石苞、鄧艾聞言,不禁面面相覷——我靠還有這路事兒哪!吾等屯民。輕易不出屯所,竟然就沒聽說附近十多里內,竟然杵有一位“皇族貴人”!
石苞、鄧艾,分工明確——石苞這張臉就是用來待客的,當下仍然懇請馬鈞入院稍坐,他自己跟隨侍奉;鄧艾不怎麼會說話,便即撩起衣襟,一溜疾奔,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時候不大,院外喧嚷聲起,石苞請馬鈞出外觀看,只見門口整整齊齊地排著十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