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小推門進來,兩眼凝結著水汽,鼻骨酸得難受,連話都不敢說,只怕一張口就會流下淚來。
下人見她進來,直接說:“少爺在書房。”
上官小小點點頭去樓上,敲了兩個門推開走進去。
薄雲易坐在那道光影裡,那是一尊雕像,陽光灑在身上,灰濛濛的一層,像落了厚厚的浮灰。彷彿他在那裡坐了很久,千年萬年,回不了神,只會一直坐下去。
“雲易……”
果然,一句話就哽住了喉。
沒有人比他更悲傷,上官小小知道那不僅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信仰,有些東西在他的生命裡轟然倒塌了。他被厚重的殘骸壓在下面,難怪遲遲起不了身。
薄雲易覺得自己才站到雲端上,以為是老天眷顧,沒想到轉又跌落下來。比任何一次都要摔得慘烈,太高了,跌下來的時間也越狠,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他想,一輩子再不會這樣難過了。
蘇姨昨晚還在安慰他:“老爺雖然去世了,不過總算兇手死了,老爺的靈魂有了祭奠,也會死得冥目了……”
薄雲易喃喃那句‘死得冥目’……總覺得心被人生生剜了去,鮮血淋淋,又痛不可遏。如果薄東勝地下有知,怎麼可能冥目,他枉為他的兒子,他也一定不會原諒他。
他甚至想,有一天自己死了,哪有臉面再見他?
在薄雲易看到那一雙眼睛的時候,覺得有一柄利箭穿透胸膛,痛楚無比,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分崩離析了。
今生今世再不可能拼接完全。
薄雲易窒息得厲害,執意的盯緊自己的一雙手,如果不討伐,那就是包庇,是同流合汙,和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區別?
上官小小已經走近,這些天都是她陪在薄雲易身邊。看他不吃不喝,神呆滯,連眼睛裡都佈滿了紅血絲,哪裡還是那個神采飛揚的薄雲易。
過來攬上他的肩膀,吸著鼻子說:“不要老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去外面走一走吧。外面很暖和,我陪你出去透透氣好不好。”
薄雲易不說話,他陷在夢魘裡,無論如何醒不來了。
上官小小每天在耳畔這麼叫他,他仍舊只是無動於衷。陷在一個狹小逼仄又痛苦的世界裡,自我沉淪鞭策。
上官小小再控制不住噼裡啪啦的掉眼淚。
“薄雲易,你這樣是成心不想讓自己活了是不是?”伸手推了推他,聲音大了一些:“你整天這樣不吃不喝的,你讓薄伯伯走得多麼不安,他在天上看著,也會不安心的。伯母還躺在床上,你都不打算管了嗎?”
薄雲易微微一震,眸底的灰色散了一點兒,馬上又云集不去。充耳不聞的坐在那裡,修指縮了縮,緊攥成拳。
上官小小勸不動他,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從書房裡出來。給顧淺凝打電話。
其實她不傻,從來都不傻,裝得天真爛漫,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沉悶複雜,她喜歡簡單的東西。卻不代表很多事她看不明白,她知道薄雲易是喜歡顧淺凝的,他從來沒這麼喜歡一個女人。從他的眼神中都能看得出,他看著顧淺凝的時候,跟他看著所有人都不一樣。那一雙漆黑的眼,散著無盡的光彩。
如果不是強烈的喜歡一個人,甚至是愛進心坎裡,一雙眼怎麼可能那麼明亮,熠熠生輝。因為她就是這麼愛著薄雲易的,所以很知道。
這個時候只有顧淺凝能夠喚醒他,讓他認清現實,從悲傷中醒過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顧淺凝見到上面的來顯示很不想接,最後還是接起來:“小小,你好。”
上官小小哽咽了一下:“淺凝,薄雲易家出事了……”
顧淺凝沒吭聲,她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