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感覺車身的搖晃,任這無邊無際令人絕望的黑暗籠罩我的全身。
棣的心思全在別人身上,江德卿卻看出來了,悄悄問我怎麼了?我也不理他,掀開車廂一側的窗簾,把頭倚在窗欞上,讓外面的陽光照著我。
江德卿說:“方槐,放下窗簾吧你又……”剩下的聲音隱在他唇中。
我知道他下面的話是什麼意思,苦笑一下,是啊,我又看不見,掀起窗簾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還不如坐在黑暗裡好好當一個瞎子。他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到冷,才把頭倚在窗子上,我雖然看不到了,可是卻依舊貪戀那溫暖的陽光,陽光照在我放在車窗上的手臂上,希望那溫度能一直傳達到我的心裡,能沖淡我內心的寒冷。
苦笑一下,我收回放在窗欞的手臂,拉上簾子,靠在車廂一角的軟褥上,陽光就算照在我的身上,也無法讓我冰涼的心裡暖和一點。聽得外面傳來棣快樂的叫聲,顯然是學會了騎馬,從他的聲音裡都能聽出他內心的歡喜。
這聲音令沉在黑暗中的我無比的刺耳,我突然恨起了李千山,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現,我怎麼會變成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我也恨棣,他怎麼能把我放在一邊,自己玩得那麼高興?
我恨恨地躺下,扯開褥子,蒙在頭上,不一會,眼淚已經打溼了褥子。
江德卿過來扯我,說:“方槐,你生氣了嗎?剛才我說錯話了,對不起,你出來吧,這樣會喘不上氣耶。”
我只是不理,心裡酸楚痛恨,難過無比,以前讀過的許多的悲苦的詩句全湧向心頭,卻不能表達我愁苦之萬一。我咬著手指,強忍著不讓身子顫抖,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江德卿還想把我從被裡挖出來,我冷冷地說:“信不信我再一掌打得你吐血!”
我語中的狠厲和冷意嚇著了江德卿,他不敢再動我。
手指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稍稍趕走了心裡的愁楚悲哀,原來這樣可以讓分心啊,那就繼續咬手好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彷彿睡著了,又彷彿沒睡著,手指一跳一跳地疼,疼得受不了,一直傳進了心裡,連心裡原來的疼痛。我開始還能忍著,後來心疼得喘不上氣,在神智也變成無邊的黑暗前我還在想,是不是舊病復發了……
我醒了,沒睜眼。
我知道我又昏迷了,從小到大昏倒的次數不知道有多少,我已經見怪不驚了。
幾天前我便學會了從睡夢中醒來不再睜眼,睜不睜開都一個樣,幹嗎累自己。那幾天早上醒來我閉著眼坐起來穿衣服的樣子把棣嚇了一大跳,以為我夢遊。
這次也一樣,我閉著眼,聽著周圍的聲音。
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看來已經入夜了。有平穩悠長的呼吸聲,這是李千山,看來他已經睡著了,只有睡著的人才有這樣的呼吸聲。還有一種呼吸的聲音,這個聲音是我從小聽熟的,是棣睡著的聲音,不過很奇怪,時不時還伴著抽泣,他哭了嗎?為什麼哭?是因為我又昏倒才哭的嗎?
我正在這麼想,又想起這幾天他纏著李千山的情景,不由得心裡又是一疼。
一根手指放在我的手腕玄關處,然後是顏大夫低沈而溫和的聲音:“方槐,你醒了?”
我沒動,裝著沒醒的樣子。
脖子上忽然熱乎乎的,被人吹了一口氣,我脖子最怕癢,立刻縮了縮,這下子裝不成了,無奈地睜開眼代表我醒了。
顏大夫輕輕地笑起來,小聲問:“感覺怎麼樣?”
我的心裡還隱隱作痛,胸口還有些悶悶的,有點喘不上氣。
顏大夫仔細搭我的脈相,小聲說:“你的心脈鬱結得很厲害,是怎麼了?”
我轉過頭悶不作聲,聽著李千山和棣的呼吸聲,心裡愈加煩悶。
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