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不敢看顏箴,可是目光不由自主老往那溜,我輕輕嘆口氣,矇住他的眼。
我不敢想象顏箴受了哪些大刑,他身上那些傷有的都是我無法想象的。我的外衣幾乎撕光,他以前教過我的那些接骨、治傷的手法我幾乎都用在他身上,只是沒有水沒有藥,我無法讓他的傷口消炎。
顏箴的身子滾燙,身上的傷口也紅腫流出清水。我知道再不做點什麼,那些清水很快就變成黃水,變成膿汁。
棣終於剋制住自己的顫抖,幫著我照看顏箴。
“槐,顏大哥會不會死啊?”
棣的話讓我強裝的鎮定突然打破,尖聲叫:“你別這麼說,顏大哥不會死,李大哥一定會救他。”
話雖這麼說,可是心底恐懼一層層翻上來,我盯著毫無生氣的顏箴,死死地抓住能抓住的什麼,一遍又一遍地說:“他不會死,他不會死,他一定不會死……”
一遍一遍,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棣溫柔地吻過來。
擔�棣離開,我才發現嗓子乾啞,使勁嚥了一下,直想喝水。
我和棣轉著看了看門柵外擺著的那碗看不出什麼顏色的飯和半碗水,一點胃口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棣說:“槐,咱們還是吃點吧,還得想辦法救顏大哥呢。”
剛想去端那碗飯,忽然一隻老鼠從飯上竄過去,我嚇得轉身撲到棣懷裡,棣突然大怒:“這是什麼飯?!”
我轉頭去瞧,那飯軟爛發黑,已經長毛了,藉著遠處黯淡的火光,隱隱看得見飯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我再也忍不住,一彎腰吐得連膽汁也出來了。
棣也吐得面無人色。
那碗水我們連看也不想看了,勉強用草掩蓋了那些穢物,相扶著回到顏箴身邊。
一晚上渾身癢,動不動就有什麼東西在身上爬,我和棣拼命擠,在對方身上拍打。而且老是有什麼東西在屋裡跑來跑去,最後停止的地方總是在顏箴那裡,我和棣強忍著飢餓和瞌睡,不讓任何東西爬到他身上。
時不時就有一聲淒厲的嚎叫,引來別的吵鬧。
以前棣也是被關在這樣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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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叮裡!啷的聲音,我睜開眼,一時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等到眼睛適應了這裡的光線才想起自己並不是躺在家裡柔軟舒適的床上,而是在刑部大牢裡。
一個獄卒正在給每間牢房裡的犯人送飯。
大牢裡本來就吵,他一來,吵得更兇了,有人哭,有人罵,有人喊冤,有人叫救命。
棣揉著眼睛坐起來,問:“槐,怎麼這麼吵?”
我扶著柵欄看那個送飯的獄卒,看著從每間柵欄後伸出的那些骨瘦如柴的、破爛的、完整的、殘破的胳膊和手,看著能看到的在柵欄後面露出的蒼白的、鬼怪一樣的臉。
棣也趴過來,從他手突然握緊柵欄的動作看得出他內心的恐懼。
我一直看著那個獄卒,等他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求他弄點藥,弄點清水,屋裡的這個人再不救會死的。
那獄卒張開掉了幾顆牙的嘴,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弄點藥?弄點清水,好說,拿錢來什麼也能給你弄到,至於救人?別想了,進了這裡還想能活著出去?我在這幹了幾十年還真沒見過幾個。”
我和棣費了好大的勁才聽出他說的是什麼,慌忙翻衣袋,翻了半天只翻出幾兩銀子和十幾枚銅錢,一股腦全塞到那人手中,求他弄藥弄清水,再弄點乾淨食物來,還求他給泰王府和家裡送個信,就說我們也被關起來了。
那個人拈著手裡東西只是冷笑。
“你們就給我這點東西就想讓我給你們辦那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