闥帶著鐵甲步卒,倉惶敗退。
第四章 取捨 (三 下)
雄武營的弟兄們用滾木擂石“留住”了十幾名撤退不及的敵軍,接著,東城外的戰鬥就陷入了沉悶的僵持狀態。韓世萼麾下的叛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在缺乏有效的攻城武器協助,他們一時無法奈何黎陽城高大的城牆。雄武營的弟兄們佔據地利優勢,士氣高昂,但敵軍不進入甕城,他們也沒法對其製造更大的殺傷。大部分時間內,雙方都在以羽箭互射,叛軍射出的利箭從天空中落下來,扎得城頭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白羽。而那些靠近城牆外側城垛後邊的死角,則成了守軍理想的避風港。他們把身體蜷縮在那裡,用盾牌蓋住小腿,不時探出頭去放一支冷箭,像敵軍示威。雖然大多數情況下羽箭距離目標都差了十萬八千里,但也射得不亦樂乎。
李旭抱著自己的黑刀,縮卷在敵樓外側女牆下喘息。剛才的戰鬥太緊張,此刻轉危為安,他覺得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半分力道。而胳膊和大腿上幾處小小的傷口也開始疼了起來,隨著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宛若有刀子在向肉裡扎。這些都不是讓他最煩惱的事情,此刻他最頭疼的是在敵軍中又發現了一個朋友。一個曾經彼此救過對方性命,眼下卻不得不拼你死我活的朋友。
吳黑闥和他麾下的鐵甲步兵沒有撤得太遠。不甘心失敗的他此刻就站在距離外城門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官道上,等待下一次進攻機會。城頭上零星射下的羽箭到了這個位置已經失去了力量,即便射中,也無法穿透鐵甲。除了那個曾經的好友,吳黑闥不相信黎陽城內還有第二人能在這麼遠的距離外給自己致命威脅。他將手中的兵器換成了巨盾和厚背環首刀,不安地來回踱步。不知道是因為捨不得失落在甕城內的鋼叉,還是出於其他原因。旭子看到他幾次試圖衝向城門,但幾次又在半途中退了回去。“他是想跟我說話!”李旭覺得心口有一股氣憋得難受,他也想從城牆上探出頭來,問一問吳黑闥好好的江湖遊俠不做,為什麼去做被抓住後要抄家滅族的叛賊勾當。但在幾度權衡後,旭子心中的衝動終於被理智給壓了下去。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旭子了,官爵和名聲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而人身上揹負的東西越多,往往做事越需要考慮後果。
“熟人?”宇文士及弓著要,貼著女牆跑過來,笑著追問。
“算不上太熟,一道在塞外販過馬而已!”李旭聳了聳肩膀,懶懶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反常表現瞞不過宇文士及,索性乾脆地承認。經歷了這麼長時間交往,他也發現宇文士及並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樣可惡。
“用刀子付的帳吧!”宇文士及犀利的舌頭成功地為他自己換回了一個白眼,笑了笑,他繼續說道:“那傢伙好身手,難怪能和你一道去禍害阿史那卻禺!可惜走的不是正道,白白辜負了一身武藝!”
“他性格和你很像!”李旭用黑刀磕了磕宇文士及的戰靴,示意對方把腿儘量向牆根縮,以免被流矢所傷。“他說當官的全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所以這輩子生不入公門,死不入地獄!”
“是麼?”宇文士及臉上湧起一層促狹的笑意,“能在叛軍中號令兩個團鐵甲的,至少也是個督尉吧。難得叛軍的官兒就不是官兒麼?若是楊玄感真有幸取了天下,難道他肯將捨命換來的功名白白送人?”
如果這兩個人放手打一場嘴架,場面一定會很精彩。李旭回頭從望孔裡看看肅立在城外官道中央的吳黑闥,又看看吐著舌頭逞威風的宇文士及,不無惡意地想。關於這個話題,他不打算討論太深,所以主動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戰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