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們在外邊玩呢,挺吵的。等會兒,讓十一跟你說。”
段瓷接過手機,才叫了一聲爸,突然誇張地張大嘴,把楊霜看得心花怒放。段瓷簡單應付幾句,扣上翻蓋,咬著下唇與表弟倆倆相望,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段超離婚跑回中國了。”
楊霜用最後一絲希望做出僵硬的笑容:“深圳?”
段瓷搖頭:“可惜小姨去世得早。”
第四章
楊霜的母親生前最疼段超,如果她還在,段超想回國長住,肯定投奔深圳楊家。可惜她去世得早,所以段超的落角點只剩北京了。表弟楊霜聽到這訊息,起早訂了機票,飛去深圳探望父親以盡孝道。雖然沒幾天就被楊老爺差人遣送回京,這是後話。
單說段瓷,幾經周折打聽到段超是在華盛頓直飛北京的,可兩天下來,接了電話上百通,就是沒有段超打來的。
反倒是連翹收到一封意外的電子郵件,才確定那日酒吧裡果然不是自己眼花。
時不過五月,北京氣溫還有些偏低,咖啡館裡烘焙的氣息並沒有實際的溫度,唯一的熱源是面前這杯剛煮出來的咖啡。連翹耐心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裡,一隻手撐著臉頰,手指隨著懶懶的音樂節奏在面板上跳舞。另一隻手籠在杯子外壁,不敢貪婪地貼上,唯恐被燙,也不想離這溫暖太遠,偶爾以指腹試探輕觸,又飛快離開。直到杯中液體不再滾燙,遲了半個小時的芭芭拉終於在她眼前的玻璃窗前一閃而過。穿了件桃紅小格子的抹胸上衣,金屬色高腰短裙,曬成淺棕色的肩膀手臂和大腿都驚悚地暴露在空氣裡。一進來店員就只顧瞪眼,半天才拿水牌上前來服務。
連翹裹著身上的風衣羨慕地說:“你好歹加件外套。”
芭芭拉搖著她那個數年未變的小波頭:“費那勁呢,風吹得多舒服。呵呵,長頭髮還挺好看,喇叭狗兒似的。”
連翹白眼:“有你這麼夸人的嗎?”
“我就這麼夸人!”她咧嘴大笑,一口白牙襯著肉粉色牙床全部露出來。“你啊,白吃火燒的還敢嫌面黑!”
她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連翹自然而然地就跟著發笑:“才回來幾天,北京話都撿起來了。”
芭芭拉怪罪地看她:“嘿——甭拿我打杈兒!咱本來就是純正的周口店血統。”
這句招牌對白,讓時間的跡象無影無蹤。幾年前連翹還在讀大學;也是在焦苦醇香的咖啡館裡,導師帶來個有著東方臉孔和美式笑容的未婚妻,地用一口怪異而緩慢的兒化音自豪地介紹:“地道兒的周口店人芭芭拉,我媳婦兒。”就最後這個稱謂說得極其熟練,膩煞旁人。
那時候二人正在熱戀期,芭芭拉比研究所的學生還頻繁地出入校園,與連翹相識是自然而然,並不巧合。對於連翹來講,芭芭拉是個特殊的存在,並非同為中國人的關係。她們學院最常見的姓氏是威廉姆斯,第二大姓則是李,舉目望去皆是黑眼睛黃面板。恰恰只有芭芭拉這個作風洋化的中國女人,讓她有親切感。人和人的際遇很微妙,像是宗教裡緣份的說法,不好解釋。
一輾轉千百個日子沒留神就過去,這位默默為華語全球化做貢獻的愛國人士,帶著莫大的榮耀從美利堅歸來。髮型未變,笑臉未變,塗了銀色眼影的眼睛溜圓,魚尾紋和歲月便也不易被發現。所以連翹在酒吧裡幾乎一眼就認出是她,只是邏輯上不可思議,就忘了她本來就擅長做無邏輯行為。
芭芭拉反怪她行為理性:“認錯人了喊一聲又能怎麼著?幸好突然想起來給你寫MAIL,要不然就錯過了。”
連翹低頭認錯:“沒看清嘛。再說當時身邊有朋友在。”
“連翹你還是這樣,沒一百零一分把握的事都不會做。記不記以前在俱樂部裡玩,不管那些男孩兒怎麼朝你放電,你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