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的飛機?補一覺再走吧。”
“就眯一會兒,九點鐘叫我。”說罷枕著他大腿蜷進沙發裡。
安紹嚴笑容溫暖,將她頰畔髮絲輕輕撥至耳後,眼中一片柔和的滿足,“也不知道你和小寒誰學誰,有床不睡,就樂意這麼窩著。”
她笑著躲他,“好癢。”
“好了,我不動,睡吧。”手擱在她肩頭,感受她呼吸的起伏。茶杯上方嫋嫋熱氣,令人心境安寧,他漸漸睏倦。
護士來派藥,連翹起身做個噤聲手勢,回頭看熟睡的安紹嚴,眼瞳不覺凝霧。輕輕攏了攏他的外套,走出病房,攥僵的右手才緩緩張開。
風吹去一把短髮,餘下幾絲被掌紋的細汗粘住,顏色純黑,光澤絕佳。因為毛囊細胞生命力旺盛,化療時會被和癌細胞一樣受到攻擊,好在藥物一停止,脫落的毛髮會再長出來。 只可惜癌細胞也是。
從機場出來,連翹如約去見品牌商。意向合約的簽訂出奇地順利,她知道完全用不著走這一遭,其實並沒真正準備談判,也提醒自己不去理會表面下的東西。
工作結束後剛回到酒店,便接到鄭醫生電話,已將安紹嚴轉入無菌病房。 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她便不知道,隱約希望有奇蹟,只是畢生沒見識過,這希望,不過是反覆的自我催眠。
段瓷終於打通了連翹的電話,得知她在外地,頗有微詞。“什麼時候回來?” 連翹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時間上還沒確定。”
“週末能回來嗎?有要緊的事。”
“電話裡說吧。”
“說不明白。就這樣,回來給我電話。”
她敷衍應下,正打算掛機。
他突然說了一句,“什麼大不了的事,這種時候還飛來飛去?”
連翹猛地坐起,“你說什麼?”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透露了太多心緒,話尾驟然收聲。 “我說安迅不是病了嗎?這種時候你應該留在北京照顧小寒。”
“段瓷,我們……各有各的生活,保持點距離好嗎?你並不是我什麼人,有時候是不是管太多了?”
稍許靜默後,他問:“出了什麼事?”聲音裡有絲她不確定的擔心。
連翹揉著額角,幾乎求饒,“沒事。”
“你聽好,連翹,我不管你還能幹出多大讓我吃驚的事,先把你那些想法都給我收起來,回來見了面再說。”
“我沒什麼說的……”
“我有。你沒有就聽著。”電話隨即被掛。
連翹木然呆坐,心跳比話筒裡斷線聲急促。
他猜到了。
那天情急下的失言之後,雖然沒有當面的質問,她仍不敢百分百肯定他對此毫無察覺。段瓷太敏銳了,總能輕而易舉讀懂她,知心得令她害怕。
想獨自一人大哭的時候,難免會害怕被人發現眼淚。
連翹回到北京,比約好的手術日期提前一天。
將上次的B超診斷交給醫生,躺上檢查床,緊閉雙眼不敢看螢幕。醫生輕拍她弓起的膝蓋,“放鬆點兒。”機器探入她體內。
這次的檢查時間似乎比上次要久,連翹聽見所謂的宮內回聲,稍有節奏,含混不清如流水。還有醫生低聲驚噫,“劉大夫你過來看看。”喚來填寫表單的同事,兩人對著顯示器,說話全是她聽不懂的術語。
連翹不安地扭頭,“有什麼問題嗎醫生?”
“好像是兩個,我說怎麼才一禮拜就長了這麼大。還做下去嗎?”
她下意識去看螢幕上的影像,感覺雙腿在抖。
醫生報完數值,收了機器,建議道:“兩個長得都挺好,要不跟你愛人商量一下再決定吧。” “不用了。”連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下床,走出檢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