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威懾力十足的蛇骨鞭早已被壓成碎片,散落坑中,陳仲平雙腿彎折,連身上骨骼都被壓裂了不少,鮮血從面板裡滲出來,遮擋了眼簾,也將他眼中的世界,連著參劍堂前那病瘦青年的身影,一併染作赤紅。
王恕的聲音,其實與先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輕緩,甚至算不上強硬,可落在所有人耳中,已添上了一種心驚動魄。
螻蟻奮盡全力、大聲疾呼,不會被聽見;可一旦化身為猛獸,那麼只是極其輕微的一個呼吸,都不免使人膽寒。
這還是大家認識的那個連劍也握不穩的病秧子嗎?
眾人看著場中,都感覺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陌生。
連才趕到的學宮諸位夫子也不例外:從陳仲平猝起發難到王恕反擊,說來話長,可實則不過短暫的幾個瞬息。他們在察覺到陳仲平動手的那一刻便立刻趕來,準備干預。可誰料想,根本都還沒來得及出出手,形勢已在頃刻間逆轉!
別人不知道陳仲平,他們還不知道嗎?
號稱“詭骨”,乃是元嬰期修士第一人,半步化神,專取各類異獸之骨作為武器,功法奇詭,千變萬化。然而在王恕這一擊之下,竟半點沒有反抗之力!
別說劍夫子,就是岑夫子都暗自心驚。
他二人一個化神初期修為,一個化神後期,雖都略高於陳仲平,可在方才親眼目的這金色印符的威力之後,誰敢說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毫髮無損地接下這一擊?
場中早已是一片靜寂,只能聽見王恕指間鮮血涓滴墜地的輕響。
岑夫子攏了眉頭,目光卻落在王恕指間所扣的那枚蒼青玉戒之上。
古樸簡單,戒面上甚至不繪有任何一道圖紋,乍一眼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厲害之處,更別說是分辨其來歷。
然而方才那一道金印的威力,實在太過恐怖。
岑夫子腦海裡迅速地閃過了什麼:“此戒……”
“長生戒!是長生戒……”還不待他確認,一道嘶啞的聲音,已從陳仲平喉嚨裡冒出,他死死地盯著王恕指間那枚玉戒,含恨的目光幾乎想在上面烙出個洞來,“你竟會有此戒!”
眾人大多茫然,不知他在說什麼。
金不換尚看著泥菩薩出神
然而周滿一聽,眼角已是一跳:“青帝的長生戒……”
宋蘭真等知道此戒之名的,更是齊齊色變。
有綺羅堂的侍從見陳仲平傷重,想要上前將其扶起,可竟被陳仲平一把推開。
他緊咬著牙關,不顧體內壓裂的骨骼和身上橫流的鮮血,自己強忍劇痛站了起來,面容已近乎扭曲,猶自不敢相信:“自武皇隕落、白帝墮魔後,長生戒便隨青帝一道失蹤了,怎會落到你的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王恕身上。
然而他蒼白的臉孔無悲無喜,異常平靜,只道:“既是病體殘軀,修煉不得,敢孤身在外行走求學,自會有一些長輩準備的保命手段。”
陳仲平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個人來:“一命先生!”
王恕卻不再回答了。
他只是搭下眼簾,自己取出三枚奪天丹,一併服下,仍舊問:“現在,能講道理了嗎?”
眾人聽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固然不識得奪天丹,看那三枚丹藥一經服下,王恕體內靈力迅速恢復、眸中神氣也微微聚攏,卻是誰都看得出的——
這分明是做好了再出手一次的準備!
宋蘭真神情微微,面色已經有些難看:原以為陳長老找金不換,最麻煩的可能是周滿,畢竟她劍走偏鋒,還與王氏關係極深,處理起來或恐棘手;可誰能料到,半路殺出來的竟是王恕,一個先前誰也沒放在眼底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