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哥,你別喝了,傷還沒好呢。”他坐下來,和大兵並肩坐到了石階上勸了句。
大兵遞給他,他來了口,就聽大兵笑著道:“我爸經常掛上嘴上的一句話是,不會煙和酒,白來世上走,就沒死在救災上,遲早也得死在嗜好上。”
有這樣說自己父親的嗎?陳向東皺皺眉,不過看大兵溫馨的表情,似乎又覺得,沒有比這種表達更親切的了,知子莫如父,知父又豈不能是莫如子?
“其實我有點糾結啊,姜天偉死後,可能連上面都想停手……可還是做下去了,嘖,其實宋叔叔人不錯,小時候住一個大院裡,他爸經常拿皮帶抽我,他比我媽攔的次數還多,總是訓我爸不能這麼教育孩子……真的,我後來想起來,都一直很尊重他,還能想起,他給我做了一排彈殼哨子逗我玩,黃澄澄的子彈殼拿在一堆孩子裡,別提多拽了。”大兵溫馨地笑著,而所有的溫馨一轉念,又成了愁苦,他幽幽嘆著:“沒想到最後是我親手把他送上軍事法庭了。”
莫名兩行淚,輕輕盈出來,一旁另一位擦拭碑身的馬良臣看了大兵一眼,無言地拍拍他。陳向東給他使著眼色,而老馬卻訥言了。
“還有磊子,其實我知道他在搗鬼,我不但沒有攔他,還故意放長線釣大魚……當兵時就我們仨同鄉,我倒黴的時候,他陪著我,幫我。他倒黴時候,我卻狠狠踹了他一腳……呵呵,我他媽就是個王八蛋啊。”大兵撫著臉,唏噓一聲,從案情的迷霧重重中走出來,更多是感情上的無法承受之重。
“也許,我不該給你說那麼多。”陳向東反而懊悔了,他喃喃道著:“早期都是小打小鬧,幾公斤幾公斤掙小錢,後來發現大店鄉的重稀土值錢,人就越來越多,宋部長做事從來四平八穩的,他這個中間人肯定是不敢惹上面,也怕下面看到出事,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做。”
似乎有點其情可憫,馬良臣眼中看來,可能確有這種成份,身處這種大染缸裡,誰又可能潔身自好?嵐海的官場塌方,那是早埋下的禍根。
“總得有人來做,遲早也會有人來做。”馬良臣道,他奪走了大兵手裡的酒瓶,一揚手,全部倒在了墳前,清清的酒液,溼了一片,他坐下來,輕聲問著:“大兵,你準備去哪兒?”
“不知道。”大兵道,像下意識地在隱藏著自己的心思,眼前卻是一個倩影,讓他的心更疼。
“南征哥,你就把我當親弟弟吧,阿姨就是我親媽媽,您放心,有啥事我一準頭一個在她跟前。”陳向東道,馬良臣也道著:“別傷心,不是還有我們呢嗎?要想出去散散心,就出去呆段時間,啥時候想回來,我們都還在呢……等你媽媽和陳叔從國外回來,放心,有啥事我們照應著。”
老媽和陳叔叔一起到國外陳叔兒女家過年去了,是被孫副廳長親自安排走的,這番好意恐怕更多的是考慮到怕南征難堪,念及此處,大兵又幽幽嘆了聲,默默地起身了。
當他站到父親的墳前,準備敬一個禮時,手方抬又改主意了,他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唏噓地起身,撫著碑身,抹著清淚,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向東,老馬,謝謝你們,我可能出去呆段時間。”
“嗯,我知道。”
“家裡有什麼事就託付你們了,我們家和宋叔叔家幾十年交情了,眼看著家破人亡的,我想她一下子也接受不了,有什麼事,你們一定告訴我。”
“嗯,我知道,您放心,畢竟是觸犯法律了,您不要有什麼內疚。”
“對他們我不內疚,可對其他人,我想不內疚都不可能。”
大兵道著,這一句像觸到了心事,讓馬良臣和陳向東無言了,宋部長被事發,緊接著就是他老伴突發心肌梗塞去世,在南方從政的兒子回來,是帶著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