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這十八年是怎麼過來的?你現在應該感同身受。”
大兵看了眼,重重地碰上了門,然後聽到了房間裡,響起了一陣慟哭。
兩人心事重重地下樓,謝遠航不覺得這事做得對,可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對,彷彿是脫褲子放屁了,而且給帶人增加了麻煩,這話他還沒說,大兵彷彿看出來了,告訴他道著:“你越煞有介事,他才會心虛更甚,這是個思路敏捷,而且想得很深的人,可這恰恰也是他的弱點,這種事死抗可能有效,但你思考就會掉進死衚衕裡,因為不管怎麼樣,都已經輸得一乾二淨了,沒有迴旋的餘地,恰恰他不像華登峰,能夠放下一切。”
“一認就是死罪啊。”謝遠航凜然道,搶劫銀行這罪恐怕沒有活著的可能。
“相信我,他這種活著會比死更難受,白天惶惶不可終日,夜晚輾轉無法入眠,你越想忘掉的人和事,他們還偏偏就在你焦慮的時候來找你,你看他才兩天,成了什麼樣子?”大兵道。
“會不會……出現其他意外?”謝遠航有點不確定了,逼到這份上,他真有點擔心。
“不會,如果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可能會,他不會,其實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幫民工兄弟,捐錢、收容殘疾人,其實都有想贖罪的成份,那就狠心把文英蘭母女攆走,也是因為關心,而不是因為狠心,要真是薄情寡義的,怎麼可能收伏華登峰那樣的人?他現在又有這麼個一家,他不會給老婆孩子留下後患的。”大兵道,他顯得很篤定,邊下樓邊道著:“其實他就在等我們來,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不管有沒有證據,只要盯上他,他就完了,強硬不過是僥倖心理在作祟,如果沒有希望,他的本來面目出來了。”
“本來面目?”謝遠航問。
“對,我想,他應該穿戴整齊,保持儀容,大大方方出來,有膽子孤注一擲的人,肯定會選擇一種轟轟烈烈的結束方式,而不是窩窩囊囊的,比如你在想的自殺。”大兵道。
被戳破了心思,謝遠航不吭聲了,他緊張地看了大兵一眼,又一次領教這種窺破人心的本事,讓他出離驚訝,真不知道這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能從那些似乎並不起的細節裡,找到最適合用的東西,他想過很多方式,唯一沒想到的是,能把這位劫匪逗得哭了又哭。
“不用奇怪,每一個罪犯你都能看作是一個分裂症患者,犯罪只是他隱藏的那一面,去掉那一面,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這和每個人心裡都關著一頭野獸是同一個道理,再兇惡的罪犯,你喚起他的人性,他就是人;再善良的人,你逼出他獸性,那他就是野獸。”大兵道,他隨手開著單元樓門,出去了。
謝遠航側立地良久,嘆了氣,明白了。
門外的兩行警力等了很久,紀震一直在看手錶,還不時地看樓上,生怕墜下來一樣,他幾次想問話,可大兵卻站在車前誰也不理會,他像在靜靜地等待一個結果,此時已到天亮,來了這麼多的警察封鎖小區,一片肅殺的景像讓早起的居民指指點點,紛紛猜測出了什麼事。
“時間到了,突擊組準備。”紀震不客氣了。
步話裡命令,得令的武警全副武裝快步奔著,站到了單元門口,在下令的這一剎那,紀震又放棄了,他走向大兵,又提醒了一句:“時間到了。”
“我知道。”大兵道。
“看來你的方式不適用,得來硬的了。”紀震道。
“他老了,你就來個五花大綁有什麼意義嗎?”大兵道。
“出來了……總隊長,他出門了……”步話裡傳來樓頂觀察的聲音,紀震一下子洩氣了,大兵側頭看著他道著:“總隊長,保持點風度,往前數十幾年他可能和您一樣悍勇,不過現在,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老頭了,他能做的,頂多就是給自己留點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