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早晨來了就衝那羈押間幹嘛,那地方比廁所還晦氣,好死不死的什麼犯人都從那兒過呢。”莊海峰拉著臉道,面相愁苦,眼神黯淡,果真是整個人很不好了。
“您說的對……我,我這不是新來嗎?您得讓我適應一下,這樣,您就把我當新兵得了。”大兵委婉地道,不忍拂了這位同事的好意。
“不用我教你,幹這活,用不了多長時間,再陽光的人,也得悲觀厭世。”莊海峰道,這話大兵不同意了,直道著:“人家嫌疑人都不悲觀呢,咱們厭什麼世?”
“這你就不懂了,嫌疑人只要不是死刑,他有盼頭,咱們這……沒盼頭。”莊海峰道,他掰著指頭數了,法警最好的歸宿,是累積幾年資歷,就換崗位,頂多也是後勤、庭警或者其他非技術崗位,沒有出頭之日的,說白了就像看守所號子裡那些最底層的犯人一樣,是被吆來喝去的一類,沒人拿你當根蔥。
濃濃的憤世嫉俗,大兵不止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這點讓他很迷茫,總是試圖回憶起,是不是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但他回憶不起來,特勤的經歷相較於此時的工作,是一種悠然和愜意,是他最神往的心安歸處……可現在卻有點糊塗了,怎麼好像又錯了?如果沒錯,那為什麼這麼多的不如意?
大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位同事,可能從部隊那個大熔爐回到地方這些大雜燴的環境裡,還真是很難適應,那個簡單,強調共性的地方,你適應規則會很容易地按部就班來,而在雜七雜八的社會環境裡,誰可能數得清,有多少在明裡暗裡起效的規則及潛規則?
到了第一看守所,莊海峰都懶得下車了,站在車後,開著車後廂,那間小籠子隔間。解押檔案扔進大兵,大兵整整法警制服,進了兩道門,檔案驗明,過了一會兒,才見管教帶著嫌疑人從號子裡出來,出最後一道門,打上手銬,簽字,這才交給大兵。
兩個,一個發疏獐頭尖下巴的中年人,老佝著腰,另一位居然是個胖子,看守所的低劣伙食居然沒把他餓瘦,一搖一晃邁著公鴨步子,這位不用佝腰,想彎腰都不容易。
待遇很直觀,莊海峰站在解押車前厭惡地一指車裡:上去!
兩人上去,拍好門,上鎖,驗過檔案,出看守所,一路回返,這個感覺讓人怪怪的,而且有嫌疑人在場,法警都會虎著臉,保持著自然的沉默,一直回到中院都沒有說一句話。
兩人帶進了已經打掃乾淨的隔間,先提審的是那個胖子,沒成想居然是位做假護照的好把式,他被莊海峰帶到庭上了,那兒有法官、書記員、公訴人,莊海峰頂多站在門口等著結束,其實法庭沒有想像中那麼莊嚴,大多數時候是非公開庭,從檢察移交過來的都是已經定案的,公訴一念、庭審一過,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沒異議就結束了……過不了幾天判決書就下來了,到時候,還得法警去看守所交給嫌疑人。
“大哥,大哥……”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大兵側頭,是那位佝腰的,正賊頭賊腦小聲試圖跟他說話,按照紀律,是不能和嫌疑人接觸的,大兵沒吭聲,那位哀求道著:“給支菸吧,這裡面憋得好難受。”
“裝吧,你根本不抽菸,看守所裡就能抽菸,也輪不到你吧?”大兵道,作為曾經的特勤,有一點長處保留下來了,那就是眼光,他沒有聞到明顯的煙味,而且這個佝腰的在正常的認知裡,也屬於號子裡的最底層。
“哎呀,這您都知道……不瞞您說啊,大哥,給我幾個菸頭就行,我們出來提審開庭都有任務的,一個菸頭也拾不著,回去得捱揍啊。”那位嫌疑人哀求著,而且早瞄上了,手在號裡子指指不遠處:“那兒,那兒……就有。”
指向處是垃圾桶,桶上凹蓋裡,有幾個或長或短的菸蒂,大兵納悶了,忍著笑問:“你們這號子裡,居然還有目標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