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站在一起,一高一低,差距剛好,又穿著款式相似的衣服,外搭都是藍色,女人戴著貝雷帽和口罩,帽簷壓得很低,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側頭在看男人,似乎還說了什麼話,男人彎下腰聽,手很自然地將她被外套壓住的頭髮,從衣領裡撥出來,黑色的髮絲纏這他白皙的指尖。
女人絲毫不覺得他的動作過界,彷彿理應如此。
聞延舟這一刻想起的是去年的元旦,在西城,他跟那個誰,牽著手在街頭散步,彼時正值深冬,風都是冰的,他將她的圍巾整理好,也如此自然地撩出她的頭髮。
她當時仰起頭,衝他笑得眉眼彎彎。
聞延舟如鯁在喉,往前走了一步,但又硬生生停下來。
不能,不能。
不是時候。
很快的,那群人登了機,聞延舟沒有再往前。
何清才追上來:“聞總,聞總,您在找什麼人嗎?我可以幫您找。”
聞延舟一動不動,何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認出了登機口那群人身上的衣服的家徽:“那是洛菲家族。”
她也看到那一男一女,認出了男人,“商總……不對,他在這邊是洛菲家族的家主,他身邊那個就是他的未婚妻?”
聞延舟的臉色又白了一度,沒有說話,首到機艙門關閉,他閉了一下眼睛,轉身往回走。
但沒走幾步,他就忍不住,伸手扶住牆,微微彎下腰,另一隻手捂住嘴唇,肺腔裡像有一把明火在灼燒,他一下咳了起來。
他咳得劇烈,何清連忙找出藥給他吃:“聞總,我們還是明天再回去吧,實在買不到頭等艙的票……不然調私人飛機吧?”
聞延舟說:“不用,就這麼走。”
人不舒服的時候,會沒空想別的。
他現在就需要一件事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別再想詹姆斯說的那些話,別再想他看到的這一幕。
想也沒用,路是他選的,他該受著。
……
18個小時後,飛機在申城機場落地。
經濟艙的座位狹窄,困了這麼久,聞延舟本就不好的臉色,顯而易見的更不好了,走幾步就咳一下。
但他上了車。對司機說的仍然是:“去西盛。”
西盛今天有會議,議的是他在馬賽簽下的這份合同。
何清欲言又止,覺得他太著急了,明天再開也來得及,他現在的臉色這麼差,應該先回家休息。
但在他那冷冰冰的表情下,何清最後還是沒敢開口。
到了西盛集團,沈徊欽第一眼就發現聞延舟不太好。
他本就是偏白的膚色,這會兒幾乎看不見血色,過分蒼白的面板襯得他眉眼極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聊齋》,他那張臉是白紙畫了五官貼上去。
“聞總,你身體不舒服?”
聞延舟只說:“沒事。”
會議持續兩個小時,聞延舟幾乎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像一塊冰,但細看額角,冒出了細密的汗。
會議室裡空調這麼足,他怎麼還會流汗?
會議結束,柳厭從座位上起來,走向聞延舟,笑說:“還得是聞總,這是西盛的第一步,這個頭開得漂亮!今晚我做東,請大家到西宮吃飯唄!”
其他人都沒意見,聞延舟也站了起來。
但剛站起來,眼前就是一黑,他甚至沒來得及伸手撐住桌子,就整個人往前撲去!
“聞總——”
聞延舟暈倒,會議室大亂,他被緊急送往醫院急救,醫生說他是勞損過度,加上情緒起伏導致血壓忽高忽低,以及肺裡那顆小腫瘤,己經擴散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