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入沙漠的第二天就凍死了,另一匹既無草料餵食,也沒有可以禦寒的東西,從大前天起就腹瀉不止,疲弱不堪。
那天的風暴特別猛烈,颳得兩人站不住腳,五步之外就不能視物。
楊帆扶著天愛奴深一腳淺一腳不辨東西地尋找著可以避風的地方,當他們終於趕到一處沙谷時,那匹半死不活的馬不知是不是被風沙打痛了眼睛,突然發瘋似地從他手裡掙開了韁繩,迅速消失在茫茫沙海中。
先前死掉的那匹馬,天愛奴採集了一些馬肉馱在這匹馬背上,準備在萬一的時候當作食物,也隨著它的消失一併不見了,幸運的是,原本袋囊中就有的水酒和肉乾,為了避免吃的時候凍得又涼又硬,都被楊帆揣進了懷裡,這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食物。
兩袋水酒即便再如何節省,如今消耗的也只剩下半袋,這時的水酒度數雖不算高,也有禦寒效果,靠著這水酒,他們能比較容易地克服冬夜的寒冷,可以想見,當這水酒喝光之後,日子該是何等難熬。
肉乾也吃的差不多了,天愛奴雖然在趕路時還能保持冷靜,可是小時候落下的飢餓恐懼對她影響很大,眼看著食物越來越少,從幼年時起就深深銘刻在她心頭的那種恐懼感縈繞不去,讓她極為焦慮。
沙漠的冬夜太寒冷了,兩個人把一切可以禦寒的東西裹在身上都無濟於事,失去戰馬以後,晚上休息的時候他們要緊緊抱在一起,儘可能在讓自己的身體不要全部暴露在刺骨的寒風之中,就是在這種緊緊依偎的時候,楊帆感覺得到,其實她沒有一回真正能夠睡著的。
雖然被她強大的意志強行壓抑著,可是那種深藏心底的飢餓恐懼把她童年夢魘般的回憶都勾了起來,她在時刻擔心著斷糧的那一刻,也許那一刻來臨之際,就是她的精神徹底崩潰之時,楊帆能夠看到她眼底深處隱藏的恐懼。
這樣的沙漠之旅,即便是有一位美麗的女孩相伴,也絕對不是愜意的,浪漫的。一路走去,總是無邊無際的沙海,似乎永無止境,那是一種讓人絕望的恐懼,連一向樂觀的楊帆都開始絕望了,他不知道這沙海還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走得出去。
但是隻要他們還能走,就必須得堅持,他是男人,絕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露出崩潰的神情,儘管在這沙漠裡天愛奴比他經驗更豐富,但是楊帆知道,他現在已是天愛奴的精神支住,如果他也崩潰了,天愛奴心裡崩緊的那根弦會馬上斷掉。
兩個人,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中。
漸漸的,天光又暗了,兩個踽踽而行的身影,隱沒在遠方連綿的沙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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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風暴又來了,這是他們直接穿行於沙漠之中的第十天。
食物、飲水已經全部耗光,兩個人又餓又累,儘管這寒冬使得水分的消耗不是那麼快,可是飢渴的感覺依舊十分強烈,楊帆感覺自己的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他的嘴唇已經像皸裂的枯樹皮。
天愛奴的情形比他還要糟糕,這些天她一直處於恐懼和擔心之中,每次進食,她都像一個精打細算的小婦人,把食物和飲水的分配精確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饒是如此,那些肉乾和水酒還是吃光了,當囊中再也倒不出一滴水,袋中最後一片肉乾也被吃掉的時候,楊帆看到了她眸底那無盡的恐懼終於顯現出來。
“風不會停下來的,我們繼續趕路吧,幸好現在是順風,走的快些,也不會……咳咳,迷了眼睛。”
楊帆艱澀地對她說著,他乾渴的喉嚨好象塞滿了沙礫,一說話就疼。
天愛奴坐在地上,捏著空空的口袋痴痴發怔。
楊帆皺了皺眉,道:“阿奴,我們走吧!趁著我們還有力氣……”
“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