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監斬的人不是洛陽尉唐縱,上一次唐縱幾乎錯殺了吳廣德,這是他一手經辦的案子,因此顏面很是無光,這次當然不會跑來現眼,主持監斬的是洛陽府的另一位官員,推官祤破。
馬橋跪在臺上,看著泣不成聲的老孃,高聲叫道:“娘,孩兒不孝,辜負阿孃的養育之恩了!”
說著,馬橋“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
馬橋直起腰來,淚染雙頰,又對馬家的兄弟們道:“各位兄弟,馬橋去了,高堂老母,以後就拜託你們了!”
說罷,俯身又是三記響頭。
監斬官祤破眉頭微微一皺,探身抽出紅籤,往案前一擲,沉聲道:“時辰已到,行刑!”
一個赤膊紅衣,紅巾包頭的劊子手取過一碗水酒,對馬橋道:“姓馬的,你是條漢子。某心中佩服的很,今日是某家送你啟程,請滿飲這碗酒,開開心心上路去吧!”
這大漢一臉的橫肉,語氣竟是難得地柔和,馬橋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多謝老兄,借你的手,這碗酒,我幹了!”
劊子手哈哈一笑,道:“爽快!”把酒碗遞到他嘴邊,馬橋就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馬橋平時在坊間與人打架鬥毆,悍不畏死,除了怕鬼這一條,他素有馬大膽之稱,可今日真的死到臨頭,心中還是難免生怯,如今這一碗酒一氣兒喝下去,頭稍微有些暈眩,怯意倒是減輕了許多。
一碗酒喝得涓滴不剩,馬橋喘息了一下,舔去唇邊一滴酒水,又往母親那邊看了一眼,馬母眼見兒子就要被砍頭,心中一痛,頓時暈厥過去。
“壯士,上路了!”
那劊子手大喝一聲,便揚起了手中的鬼頭刀!
“住手!”
隨著一聲大喝,四下維持秩序的一名公人便哎喲一聲摔撲在地,一道雪亮的刀光飛上刑臺,“當”地一聲磕開了劊子手的鋼刀,一道人影隨之撲進法場,一個箭步竄上刑臺,劈手奪下鬼頭刀,匹練般一閃。斬斷了馬橋背後縛索。
“走!”
那人青巾蒙面,大喝一聲,扯起馬橋就走,這時維持秩序的那名公人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氣極敗壞地去抽腰刀,大叫道:“有人劫法場!”
不想一把抓去,竟只抓到了刀鞘。這才曉得被人一推的時候刀也被抽走了。
蒙面人掌中持刀,拉著馬橋,向一角猛衝過去。
“劫法場了!劫法場了!”
四下裡圍觀的百姓大叫起來。既有些驚慌,又有些新奇的興奮。
後面的人拼命往前擠,想看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劫法場。前邊的人怕誤傷了自己,又拼命地往後退,刑場登時亂作一團。
馬家那麼多兄弟姐妹,其中也不乏心眼靈活、機智聰明的,一瞧這場面,登時在法場周圍亂竄起來,拼命給馬橋製造更好的脫困機會。
這劫法場,在評書、戲劇裡是經久不衰的必現場面,可是在現實中,一百年也遇不到一回。那些公人例行公事慣了,平素處決犯人,頂多就是遇到哪家犯人家眷哭鬧的太厲害了,哪天圍觀百姓太多,衝倒了法場四角繃著隔離繩索的木杆了一類的小事情。何曾見過劫法場?經驗不足,一時間竟然反映不過來。
那蒙面人拉著馬橋擊退兩個公人,往人群裡一衝,上千號人混作一團,還上哪兒找去。二十多個負責維持法場秩序的公人提著刀到處亂竄,四下裡沸沸揚揚的都是人群。哪裡還分得出誰是人犯、誰是百姓。…;
馬橋娘從暈迷中醒來,慘叫一聲:“我的兒呀……”
江旭寧喜孜孜地叫道:“大娘,馬橋讓人救走了,有人劫法場啦!”
江旭寧說著,心中便浮起一抹疑問:“奇怪,救人的人會是誰?看那蒙面人背影,怎麼那麼像小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