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沉聲道:“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何要屠盡我桃源村人?”
太平公主冷冷地道:“我說過了,那不是我的授意,不過……如果你非要說桃源村人之死,是因為我的原因。卻也並不為過。”
楊帆聲音僵硬地道:“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平公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咸亨元年,我出嫁了,嫁給了薛駙馬……”
她向寺中一間靜室處看了看,那裡正供奉著薛紹的靈位。太平公主凝視著那個方向,彷彿看到了薛紹的身影,緩緩地道:“薛紹愛我,我也把他視做一生的良人,我們……非常恩愛。
可是成親不久,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把我當年被表兄玷汙過的謠言傳到了他的耳中,男人對這種事,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的,即便我們新婚之夜的處子元紅,他都不肯相信,他寧願相信那是我欺騙他的一個手段。
他依舊愛我,他不敢遷怒於我,可他是個男人,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玷汙的事實,他嫉恨攻心,可那又能怎麼樣呢?賀蘭表兄已經死了,他就是想報復都找不到人。不過,賀蘭雖然死了,他的舊部還在……”
太平收回目光,緩緩掃向楊帆和莫先生:“身居高位的人,你的一喜一怒,都會有人去揣摩、卻迎合,去想法設法的讓你滿意,他們都相信我是被真的侵害過,都相信駙馬的憤怒,是因為我的耿耿於懷。
那時候,我的父皇剛剛過世,母親以皇太后身份監國,天下還是李氏天下,作為母親最寵愛的女兒,我和駙馬是許多人巴結的物件。於是,苗神客、丘神機、楊明笙等人為了討好駙馬、為了討好我,策劃了這次屠殺。當時,薛駙馬正擔任奉宸衛大將軍,他秘密調動了一支兵馬,由這些人領著去了韶州,這件事,過去大半年後我才知道。”
莫先生怔怔地聽著,這些年他跟在太平身邊,把她當成最大的仇人,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置她於死地,所以對她的性格秉性研究的最是透澈,他很清楚,以太平一貫驕傲的個性,如果人是她殺的,她絕不會否認,可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他費盡心機,耗費了這麼多年,終於把太平公主推下深淵,血海深仇得報,心中快意萬分,可是忽然間得知他的仇人根本不是這個人,他真正的仇人早已不存在了,他傷害的其實只是一個無辜的人,他無法接受。
莫先生喘著粗氣,指著太平公主道:“你說謊!你一定是說謊!賀蘭敏之連太子妃玷汙了都安然無恙,如果不是他侮辱了武媚娘最寵愛的女兒,豈會因為太夫人楊氏過世,他侵佔了為楊太夫人治辦喪事的錢,因為喪儀期間飲酒作樂就治他的罪?”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憤怒是可以積累的!我的母親自知對不起他,所以面對他的挑釁,一次忍下了,兩次也忍下了,當她終於忍無可忍的時候,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叫她大發雷霆。”
莫先生還待再說,太平公主已傲然仰起了頭:“信不信隨你,事已至此。我沒必要撒謊,如果不是我想告訴二郎真相,我連一個字都不會解釋給你聽,我太平從來就不是一個看別人臉色而活的女人,更不是一個為了聽別人說三道四而活的女人!”
莫先生張了張嘴,他還想說什麼,可終究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其實他已經相信太平的話:他的親人早就死了,他的仇人也全都死了,當他以為大仇得報,滿腹快意地想親眼看著仇人授首的時候,一切突然變成了虛妄。
莫先生怔怔地站了許久,緩緩轉過身,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外走去。
楊帆急聲道:“莫伯伯,你去哪裡?”
桃源村只有他們兩個倖存者了,莫先生已經年邁,楊帆想替秀兒姐姐盡孝,奉養莫先生終生。
莫先生茫然若失地道:“老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