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憂心忡忡地討論了半天。
他們討論的根本不是案情,杜文天怎麼死的並不重要,能不能找到真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案子要怎麼判才能不牽扯到張昌宗,從而避免讓他們這些地方小官用小胳膊去扭女皇的大腿。
最後,他們得到了一個完全一致的意見:“杜文天是自殺!”
杜文天的舌頭被人割掉了。舌頭被割掉沒關係,他還有力氣自殺。杜文天的下體也被殘害了,這也沒關係,他不見得馬上就死,只要他的生命力足夠頑強。他就能堅持著解下褲腰帶,爬到樹上去自殺。
可他雙眼也被剜掉了。再說他是自殺未免就太說不過去。一個舌頭被割、下體致殘、雙眼被剜的人。還能爬上老槐樹,解下褲腰帶上吊,這難度實在不是一點半點,如果這樣都能斷個自殺,簡直是侮辱天下人的智商。
但是官場中永遠不乏荒誕無稽的事,當他們用一些荒誕到極點的理由去敷衍苦主和民眾的時候。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相信這樣混賬的理由可以取信於人,但是他給你一個理由,你沒有權力推翻他給你的理由,這就行了。
於是。杜文天之死“真相大白”:他是自殺!
可杜文天為什麼要自殺呢?如果說他是因為受到非人的虐待故而自殺,那麼官府還是要去追查兇手,而他們之所以得出自殺這麼荒誕的判斷,就是為了沒有兇手,這一來問題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在長安府當差三十年、經驗閱歷無比豐富的老捕頭周言經過對現場縝密細緻的一番勘察,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死者的眼睛是被烏鴉啄瞎的,舌頭和下體是被野貓和野狗吞食的,身上的累累傷痕皆緣於此。結論:死者在上吊之前並沒有受傷。
柳徇天很滿意這個結果,他把向苦主通報此案結果的事情交給了推官,推官又把此事推給了萬年縣令,萬年縣令又把此事推給了萬年縣尉。
萬年縣尉仔細琢磨了一陣,覺得風頭上不宜馬上公佈結果,此案不妨拖一拖,風頭過了再把“勘察結果”告知苦主。案件早已有了結論,還要煞有其事地去調查、去審理,在官場上同樣是屢見不鮮。
杜敬亭沒有理會萬年縣尉“正在抓緊調查,如系他殺,必將罪犯繩之以法”的保證,當他看到兒子的屍體,就已認定兇手一定是張昌宗,他沒想過官府能為他主持公道,官府根本不可能把真兇繩之以法,這個仇,他要自己報!
杜敬亭抱著兒子的屍體,老淚縱橫:“兒子,回家,我們回家!”
杜敬亭吃力地想要托起兒子的屍體,兩個家人趕緊搶上前,從他手中接過杜文天的屍體,又把他扶上車去。
杜文天坐在兒子屍體旁,握著他的手,森然發誓:“兒子,這個仇,爹一定會為你報!他以為有皇帝撐腰就可以安然無恙了麼?他妄想!我們杜家在這裡經營了幾百年,有些東西除非我自己願意放棄,否則就算是皇帝也拿不走。張昌宗,會為他的猖狂和殘忍付出代價!”
※※※※※※※※※※※※※※※※※※※※※※※※※
馬車載著一個老人和一個死人,緩緩地離開了隆慶坊。
馬車離開的時候,正有一騎快馬與他們相向而來,擦肩而過。武則天派來了信使,密使直接找到了楊帆,楊帆看過武則天的密旨後,馬上便去見婉兒,婉兒看罷密旨,不禁幽幽一嘆,黯然道:“聖人終究還是識破了我的用意。”
楊帆攬住她的肩膀道:“沒關係,黛兒總歸是要認祖歸宗的。如此一來倒省了來日再有一番波折,如今皇帝既有這樣的安排,你我以後相會便有了充足的理由,你想看女兒還不容易麼?至於為上官家族洗刷罪名,總有機會的。”
婉兒點點頭,又擔心地問道:“郎君打算怎麼把孩子帶回楊家,家裡總不能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