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我們那一代年輕時無太多自由,所以到今日才放肆起來。」
「胡說,你在六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成長,是都會裡最幸運一代。」
常允珊嘆口氣,「最迷失的也是我們,好日子寵壞人。」
「你要與餘先生分手?」
「我倆意見分歧,彼此無法遷就。」
「媽媽,你會叫人笑話。」
常允珊絲毫不在乎:「每日靠我自身捱過,每張帳單我自己付清,我無暇理會人家說些什麼笑些什麼。」
「餘先生是好人。」
常允珊答:「他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沉宏子更加好得不得了。」
「你不可理喻。」
常允珊忽然笑,「家母當年也那樣批評我,你外婆倘若在生,你們婆孫一定談得來。」小山氣結。
「小山,你長大了。」
「是,我不再賭氣,我改為生氣。」
「你放心,我不會再結婚。」
「這算是承諾?」小山驚喜。
「絕對是。」
「這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常允珊猛然想起,這孩子已經十八歲了。她發呆,看著小山好一會,女兒長得與她年輕時相似,一般手長腿長,天生吃什麼都不胖,直到三十五歲過後,看著她等於看到自己般。不知不覺,已經十八歲,算是成年了。
她忽然哽咽,「小山,我知道這兩年你過得不順心。」
小山立刻說:「我很好,任何由父母繳付大學學費而仍抱怨不開心的人都應罰打。」
長大了。
常允珊卻不知想起些什麼,流淚不止。是她自己的少年期吧。
小山把母親擁抱在懷中,此刻小山比她高大壯健,體質勝老媽多。
常允珊緩緩說:「原先我不知道,原來餘氏心中有一個自私想法:他想結婚後把三個兒子領回,叫我當後母。」小山一呆。
「他與前妻,即是男孩的生母,在一起之際,反而沒有這種念頭,意圖把責任推我頭上,其心可誅。」
「媽媽,他們全部成年,鬆開且結婚。」
「所以更加沒有理由把他們拉在一起,他因過去扔下他們內疚,今日叫我來填恨彌補。」
「你有跟他談過嗎?」
常允珊嘆口氣,「吵過許多次,不願退讓。」
「成年人各有各毛病。」
「忽然明白,我原來嫁了他們一家四名餘氏,同一陣線,一人一句,就罵死了我。」
「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以免雙方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我知難而退。」
小山忽然揶揄母親:「原先,你以為他每個週末都會陪你跳舞到天明吧。」
誰知常允珊坦白答:「每個女人都有此夢想。」
小山卻說:「我倒沒有。」
「你是一個小女孩。」
「不太小了,已是名老少女。」
「你對伴侶有什麼憧憬?」
小山感慨地說出心中話:「能在一起就很好。」
常允珊輕輕問:「有什麼理由不能見面嗎?」
小山笑起來,「他是一個魁梧的黑人。」
常允珊啼笑皆非,「小心,這不是笑話,不可亂講。」
小山低頭說:「可惜。」
「算了,我曾經失去更多。」
半晌,小山說:「我還有功課要做。」
「不留你了。」
小山出門時發覺四肢僵麻,心裡有說不出的痠痛。
母親又要離婚。這樣來回,來回,大半生心血付之流水,真不幸。
她在車裡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