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裡大大小小的寺廟也都來湊熱鬧,僧侶們紛紛撞響了晨鐘,激昂跳動的鼓聲與深沉悠遠的鐘聲交織在一起,喚醒了神都洛陽,百萬民眾一齊迎接從東方天際噴薄而出的旭日朝陽。
各個坊裡,一家家小吃店早在則天門上的鼓聲敲響前就開張營業了。
修文坊裡,一處處小吃攤上,灶下的柴火都在明亮而溫暖地跳躍著。
赤膊的胡人師傅“梆梆”地打著燒餅……
膠東來的孟師傅掀開蒸籠,白氣騰騰直冒,面香四溢……
蓄著兩撇彎曲如鉤的大鬍子的尉遲老人將剛剛烤好的芝麻胡餅用竹夾子一一地夾出爐子,花一樣地擺在竹籮裡,那芝麻胡餅金黃酥亮香氣撲鼻……
修文坊十字大街第二曲巷口,搭著一個小棚子,棚下支著一口大鍋,旁邊是一具長長的面板,一個十六七歲、腰繫藍布圍裙,挽著袖子,露出兩管白生生手臂的大姑娘,正一邊幹活,一邊跟客人爽快地打著招呼。
大姑娘生得頗有幾分姿色,尤其是那張唇角自然上揚的小嘴兒,瞧著便透出幾分喜氣兒。
莫看她這飯攤子小,卻是五臟俱全,鍋裡沸湯滾滾,灶下燃著柴禾,旁邊案板上放著一大塊和好的麵糰,一根擀麵杖在她手裡俐落地舞動著,片刻功夫一張細細薄薄的大餅便擀出來,麻利地一疊,使刀一切,便成了千絲萬縷。
客人多,棚下的活兒也就多,她要揉麵、要擀麵、要切條、要下鍋,要應付客人,一個人居然應付自如。
一個寬袍大袖,踩著高齒木屐,頗有漢晉古風的高瘦漢子飄飄然地走到飯攤前面,很簡練地道:“面片兒,一碗!”
這家小店只賣湯麵,無需特意說明要吃麵片兒,實際上他是在跟這位大姑娘打招呼。
大姑娘姓江,因為爹孃就這麼一個女兒,特意給她起了個大名,叫江旭寧。江姑娘的面片兒湯是修文坊裡的一絕,早上起來喝碗片兒湯,又管飽又暖和,附近的居民常來照顧她生意,時間久了,便都叫她面片兒而不名。
“好咧!
江姑娘答應著,拿過大碗,從沸水鍋裡抄起一箸子面,又加上兩勺老湯,都是熟客人了,很清楚他的口味,無需多問,很麻利地點上些蔥花薑末韭菜花,那頗有秦晉古風的瘦高漢子便放下三文錢,把那大袖一擼,端起大碗蹲到路邊填他的五臟廟去了。
“漢晉古人”剛走,後邊又湊上來一人,個頭兒只比那口大鍋高上那麼一點點兒,頭髮用一塊陳舊的布條束著,卻依舊顯得亂蓬蓬的。他規規矩矩地向江姑娘一鞠躬,用生硬的中文頓首道:“我的,一碗,謝謝。”
這是個倭國人,雖然他是客人,一樣要花錢消費,但是對店主他的態度非常恭敬客氣,以前的倭國人可不是這樣,不過前幾年一場“白江之役”,大唐把他們的水師打得全軍覆沒,倭人從此便再也不敢擺出一副“東天皇致西天皇”的狂傲架子來了。…;
修文坊大門口,等著出門的百姓們已經聚集了一大群,因為遲遲不見坊丁來開坊門,有人忍不住衝進街鼓亭,迫不及待地敲起了“咚咚鼓”,兩個今日當值的坊丁姍姍來遲,正肩並肩地走在坊中的十字大街上。
左邊那個坊丁約有十**歲年紀,此刻正河馬似的打著哈欠。他一邊打哈欠,一邊扣著眼屎,手則在腰間摸著鑰匙,他的腰帶鬆鬆垮垮地繫著,幞頭有些不齊整,走起路來就像腳底下安了彈簧似的,走一步顫三顫,一副不良少年形象。
本來嘛,他們這些坊丁,其職能就相當於後世的城管,坊正在僱傭他們時,選擇標準就是好勇鬥狠,能鎮得住人。這時代,管他們這樣的人叫“不良人”,扮成這副德性,也不枉了這個好稱呼。
走在他旁邊的那個坊丁看起來比他還要小著兩歲,這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