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她的確不是外人……”
楊帆有氣無力地道:“可是什麼事兒只要被你娘知道了,也就等於全坊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娘會在最短的時間裡,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所聽到的希罕事兒告訴她所遇見的每一個街坊……”
楊帆欲哭無淚地道:“仁兄,令堂大人的性子,你不會不知道吧?”
馬橋心虛地吱唔:“你……你怕什麼,不就是私奔麼,誰在乎呀?再說,咱坊裡的人還能不向著你?你放心,這事兒再怎麼傳,那也是坊裡頭的人嚼嚼舌根子,絕不會有人把這事說與外人聽的,真有外人打聽,大家夥兒還得幫你遮掩呢。”
常瞎子馬上豎起耳朵,認真傾聽起來,私奔這種事,太有趣了!
楊帆聽得一陣無語,馬橋這話倒是實情,當時理學未興,民間對於情愛之事熱衷於傳揚、促合,即便是有些不合禮法,百姓們也只是津津樂道,少有人會去求全責備。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既沒有來自朝廷方面的責難,也沒有民間士民的聲討,李靖和紅拂女私奔,更是被唐人津津樂道,讚美不已。私奔在唐人眼中是一種很浪漫的愛情故事,根本不會有道德君子跑出來口誅筆伐。
再加上,當時的人地域觀念極其強烈,街坊鄰居、同鄉故里,只要一俟知道這個身份,先就親近了幾分。楊帆這事,坊里人肯定向著他說話。大家想想現代警察去山村解救被販賣婦女時所遭遇的阻力,就能想像當時人們是如何的幫親不幫理。
問題是,楊帆這位“娘子”,可不是真的私奔女,楊帆當然心生顧忌。不過事已至此,從坊裡百姓們的反應來看,倒是沒人聯想到前幾天搜捕的那個朝廷欽犯身上。天愛奴在他家裡住著,就算從不出門,早晚也會被人發現,經此一事,說不定反倒成了掩護她真正身份的絕好藉口。
想到此處,楊帆的怒氣也就消了,饒是如此,瞧瞧馬橋那副德性,楊帆還是忍不住道:“你呀,當真是成事不足………;
馬橋趕緊介面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敗事有餘!”
面對這樣一個主動承認錯誤的人,你還能說什麼呢?
楊帆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抓住他肩膀一個竹筒向上一拔,馬橋非常配合地“慘叫”一聲,賠笑道:“不氣了吧?”
馬橋拔完了火罐,呲牙咧嘴地和楊帆離開了常瞎子家,剛剛走到十字大街,遠遠的就有一行三人緩緩走來,馬橋閃目一瞧,不禁叫道:“哎喲,小寧回來了,我去問問她退婚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楊帆扭頭一看,只見面片兒和麵片兒娘一左一右,扶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正向坊中走來,忙也舉步迎了上去。
“孫婆婆,王大娘!”
楊帆和馬橋迎上去,先向孫媒婆和麵片兒娘打聲招呼,然後雙雙把目光投向江旭寧,江旭寧輕輕搖了搖頭,神色黯淡。楊帆和馬橋心中一緊,因在路上,不宜多問,便跟在她們身後,往江旭寧家中走去。
幾人進了江家的門,面片兒倒了幾碗涼開水端上來,孫婆婆和麵片兒娘脫了鞋,盤膝坐到榻上,楊帆和馬橋挨著榻邊坐下,小心地問道:“孫婆婆,與柳家商量退婚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孫婆婆年紀已經很大了,據說,就連面片兒娘和她爹當年的婚事,也是這老婆子一手撮合的,她是這修文坊裡資歷最老的一個媒婆。
孫婆婆咂巴咂巴已掉光了牙齒的嘴,嘆氣道:“哎!老身做了一輩子媒人,不知說合了多少對夫妻,沒想到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了眼,臨了臨了,瞎了這雙老眼,竟把寧兒許配了這樣一個畜牲!”
老太婆說著,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面片兒娘沉著臉色,本來也是滿臉的不愉,不過一見孫婆婆這樣,趕緊拉住她,解勸道:“阿婆且莫如此,想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