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晃晃腦袋。剛要從地上爬起來,忽覺天色一暗。急忙抬頭一看,只見四座肉山遮蔽了天空,正向自己當頭砸來,不禁慘叫一聲:“不要啊!”
牛頓第二運動定律:力等於質量乘以加速度。
四個健壯的婦人不敢傷了楊帆,便將體重化為武器,硬生生向他砸下去,四個肥大的身軀疊羅漢般向上一壓,楊帆那“瘦弱”的身軀登時淹沒於滾滾肥肉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連慘呼的聲音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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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不成,那是當朝宰相!那是正受聖寵,在朝中一手遮天,連魏王和梁王如今都不敢輕掠其鋒的首席宰相,你是什麼身份,又憑什麼這般衝上門去?你是苦主麼?”
車廂裡,楊帆坐在太平公主的對面,衣衫稍顯凌亂,不過已經沒有剛被捉小雞般提上車時的狼狽了。
楊帆抓住太平公主替他輕拍塵土的柔荑,輕輕挪開,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我沒有瘋,也沒有失去理智。否則,我此刻衝擊的就是午門而非李昭德的府邸!我很清楚,皇帝今日不上朝,我進不了內宮,見不到天子!
我更知道,憑我如今的身份,沒有資格對這等國家大事指手劃腳。尤其是,這是天子的逆鱗,只要事涉謀反,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沒有任何證據可講!哪怕只是有一絲可能,皇帝都會做出最讓她放心的選擇:殺光那個可能存在的威脅!”
楊帆的聲音並不激憤,也沒有火氣,可是太平公主感覺得到他只是把所有的憤怒壓制了起來,只所以如此,是因為他的憤怒已經超越了他能剋制的界限,極度的憤怒,讓此刻的他顯得異乎尋常的冷靜,就像一座正在蘊釀著的的火山。
“我還清楚,皇帝既然已經派了御史臺的人分赴天下各地,說明皇帝已經對此事十分警惕,如果我真的闖進宮去,見到了皇帝,一番陳辭的唯一結果,也只能是我被拖出午門砍頭!為了皇位,就算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我從不覺得,她會對我法外施恩!所以,我只是去見李昭德,而不是去見皇帝!”
太平公主黛眉輕顰,憂心忡忡地道:“二郎,你見了李昭德又能怎麼樣呢?他能讓死者復活?”
楊帆冷靜地道:“已逝者的冤仇,可以以後再說。只是,這件事剛剛發生,你就已經知道了,李昭德身為當朝宰相,首席執筆,他沒理由不知道,我見不到皇帝,他能夠見到,但他可曾做過什麼努力麼?已經死去的人,可以以後再說,將要死去的人又如何呢?御史臺傾巢而出,一群殺人魔王分赴各地,他這位宰相做過什麼?至少該嘗試阻止新的冤案發生吧?”
太平公主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御史臺臺主已經換人了,那個尸位素餐的孫辰宇已經被‘告老還鄉’,母皇剛剛下了聖旨,提拔萬國俊為御史大夫,成為御史臺臺主,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楊帆臉色一黯。
太平公主又道:“玉山縣令胡旭堯已經上書朝廷。可萬國俊更精明。他幾乎是在屠殺那三百多口老弱婦孺的同時,就已命人快馬回京,稟奏說流人妻兒家眷對朝廷懷恨在心,正密謀反叛,是他及時發現,果斷下手。
你知道,母皇心中最忌憚的是什麼!但凡篡位之君。向來對此最為忌憚,母皇不但是篡位,而且是曠古未有的以女子之身成為帝王,所以她比任何一個篡得了皇帝更擔心天下不服。你說這兩封奏章,她會選擇相信誰?
流放之人中多有王公宗室,鳳子龍孫。‘代武者劉’,這句話萬國俊寫在奏章裡,母皇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註定了這些老弱婦孺必須去死,他們是不是真的想造反、有沒有能力造反一點都不重要,母皇也不會在乎!她只想讓自己心裡踏實一些,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