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憂心忡忡地道:“若是人家太過正經了,會不會惹你生厭吶?”
楊帆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她這種一語雙關的挑逗,而是漫聲說道:“財富,是十年就會垮塌的棚屋;權力,是千年不倒的石殿。可這種面子上的風光又是什麼呢?”
楊帆撮唇一吹,便把一片飄到面前的雪花吹開了去。楊帆道:“不過就是這麼一片轉瞬即逝的雪花。真不明白有些人為什麼會樂此不疲,爭它作甚!”
太平公主雖然慧黠。但是這一次真的沒有猜到楊帆的目的,她還真以為楊帆是氣不過來俊刻意到龍門顯擺威風的作法,所以向她求助,想讓來俊臣吃個癟,所以方才成功地激怒了一群護花使者,上山去找來俊臣的麻煩,她才心中喜悅。
這時聽著楊帆好笑的語氣和那一番輕蔑的比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對。聯想到楊帆當初派人傳訊時,特意指明要她帶上張家兄弟,太平公主忽地恍然大悟:“張氏兄弟?你的目標是他們?”
“沒錯!”
楊帆微笑起來,同樣是冰雪聰明的女子,但是因為出身、環境的不同,顯然還是太平公主對於權術陰謀的感覺更敏銳一些,如果換作婉兒、小蠻或者阿奴,她們不會這麼快就明白自己的用意。
楊帆道:“坦白地說,來俊臣剛回京時,我也看輕了他,以為皇帝只是念著她當初登基稱帝時,來俊臣為她立下的汗馬功勞,調他回京作為報答。但是劉思禮、纂連耀一案之後,我就明白了!”
楊帆長長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去,看著那一團白霧迅速消散在空氣中:“來俊臣一直以孤臣自居,而且女帝也始終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對來俊臣的信任從未消失。只要來俊臣不是做得太過份,就沒有人真能置他於死地!
皇帝或者會因為他做的太過份而處罰他,但是每當她需要用冷酷的手段掃除可能的威脅時,還是會想到他,繼而起復他、重用他,因為女皇覺得這樣的人用著才放心,而且得心應手。”
楊帆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太平公主,笑了笑道:“女皇曾經想用我取代他的,可惜我讓她失望了。我的手段沒有來俊臣狠辣,女皇用著不得力!而且,不管我是和李昭德走在一起還是和武三思走在一起,她心裡都會不痛快!
她也許對我這個人很放心,但是並不代表她會就此把我倚為心腹,她想要的心腹是……只要她在位一天,眼裡就始終只有她一個主子,只要她一聲令下,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去為她咬任何人!”
太平公主的神情也嚴肅起來,一字一句地道:“可母皇身邊,這樣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母皇本以為江山已定,沒有了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麼,可是劉思禮、纂連耀一案,讓她再度感覺到了危險。”
楊帆頷首道:“沒錯!所以,我們用正常的手段,很難扳得倒他,哪怕他在為女皇做事時,依舊不斷地往裡邊挾帶私貨。女皇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對於皇儲卻到現在還舉棋不定,這種時候,她更需要來俊臣這種人。”
太平公主道:“所以,讓他擔任京兆尹和司農少卿只是一個開始,用不了多久,母皇還是會把他調回三法司!”
楊帆道:“然後,他就會再度成為女皇的耳目和爪牙,御史臺的酷吏已經被一掃而空了。不過以來俊臣選拔‘人才’的不拘一格。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度招集一群酷吏,這種人,總比治國的乾材良臣要好找一些。”
太平公主站住腳步,兩眼閃閃發亮:“那班酷吏垮臺以後,我們才第一次擴充了力量,一旦讓來俊臣再成氣候。那就是我們的滅頂之災了!很可能……等到母皇殯天的那一天,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對抗武氏、匡復李唐。可是,連誣陷宰相這麼大的罪名都扳不倒他,那就除非是在母皇心中比他更有份量的人對他下手,才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