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有的在一杆長矛上串了足有三四顆人頭。那些人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保持著怒目喝罵的表情,有的緊閉雙目一臉哀傷,還有小孩子的人頭,面部依舊保持著驚恐號啕的模樣,只是他的嘴巴雖然大大地張著,眼睛雖然驚恐地瞪著,卻再也哭不出聲音,流不出眼淚。
路邊一個雜貨鋪子裡傳出“咕咚”一聲響,店掌櫃的好奇地趴在門縫上向外看著,結果一個懶洋洋的土兵正好從他門前走過,矛尖上的那顆人頭正好映入他的眼簾,那是一個老嫗,滿臉皺紋。血染後的模樣彷彿厲鬼。
她雙眼怒凸。彷彿死魚的眼白,直勾勾的,粘稠的鮮血從她脖子下面拖曳下來,拉長、變細,在血線的盡頭又匯聚成一滴,吧嗒一聲落在掌櫃的門前,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一簸箕野刺梨。
難怪街頭人人如避蛇蠍,雖然此刻正是豔陽高照,可任誰看了這一幕,不心如抱冰?這一幕,簡直就如鬼王出巡一般恐怖、陰冷。
最後面,土兵還押著一群俘虜。這是一群謝蠻。謝蠻也就是後來所稱的苗族,當時因為其首領大多姓謝,所以被稱為謝蠻。被抓起來的這些謝蠻據說是因為有包庇流人之嫌而被抓回來的,但是從他們的年紀來看,卻顯得有些古怪。
這些俘虜男的歲數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一二歲,只是一群少年和兒童。女子都很年輕,大約都在十四五歲上下。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黔中道雖是山窮水惡。可養育出來的人卻是別樣俊俏,仔細看去。被劉光業抓回來的這些男女個個眉眼清秀,沒有一個難看的。
無論男女,他們的穿著都是五彩斑斕。這時的謝蠻服裝男女差異非常小,都是土布的衣裳,土染的色彩,頭包赫色花帕,身穿花衣系百褶裙,腳下一雙船形花鞋。然而經過他們的巧手裁製,卻能給人一種瑰麗鮮豔的感覺。
他們不管年紀大小,都用一種仇恨怨毒的目光盯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劉光業,看那樣子,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像一群狼似的撲上去,把劉光業撕成碎片,可是周圍土兵肩上鋒利的長矛和腰刀,卻提醒著他們不可輕舉妄動。
刺史府在城西,劉光業進城後卻穿過長街直奔城南,城南是巴江縣城最荒僻的地方,那片地方根本沒有幾戶人家,自他來到以後,更是把那裡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再也沒有人敢住在那裡,甚至沒有人敢經過那裡。
南城那片荒地裡,現在有無數的木樁豎在那裡,有的上面綁著一具完整的屍體,有的因為處斬犯人的地方太遠,搬運屍體困難,就只攜了人頭回來插在上面,時當正午,陽氣正旺的時候,這裡卻給人一種陰森至極的感覺。
無數的烏鴉黑壓壓地撲在屍體上啄著他們的血肉,若是偶爾有人經過,會驚得那些烏鴉聒噪著飛起來,也許會有腥臭汙黑的血點從空中落下來,也許它來自烏鴉的喙、爪,又或者就來自它們口中叼著的不捨放下的一塊人肉。
劉光業先要把他的戰利品帶去南城掛在那些空木樁上,他希望當他離開蠻州的時候,這裡的屍體已經被烏鴉啄個乾乾淨淨,他就可以用森森白骨,在這裡搭一座“京觀”。
當然,他帶著俘虜前去,也有恐嚇這些謝蠻的想法,他打算把這些年紀不大的小童都閹了帶回京去進獻給皇帝充作宮奴,而這些美麗的謝蠻少女,不管是留下自己享用還是拿去送人,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南城,孫宇軒和胡元禮伏在車轅上吐得一塌糊塗,已經快把苦膽都吐出來了。馬橋雖然看著還算平靜,可是一張臉烏青烏青的,也已看不出一點人顏色來。
他們聽宋萬遊說出劉光業令人髮指的暴行後怒不可遏,可惜劉光業已經出城,他們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尋他晦氣,聽說劉光業已把南城變成修羅場,成了他炫耀殺人惡跡的地方,三位欽差忍不住要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