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下,再有一個更次,他們就要提著鋒利的刀,衝進中軍大帳取上將首級,事成封侯拜相,事敗家破人亡,這個時候,顯然是沒有閒情逸致談風花雪月的。
然而不談這個,兩個大男人對面枯坐就成了一件很無聊的事,尤其是這種心理極其煎熬的時候。楊帆見葛福順坐立不安,碩大的屁股扭來扭去,壓得臀下的馬紮吱嘎直響,不禁笑問:“有些緊張?”
葛福順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狼狽,他往地上唾了口唾沫,以掩飾窘態,訕訕笑道:“末將從軍已二十年多年了,從一介士卒混到今天,也曾百戰沙場,末將手上的人命總也有百十條了吧,沒想到今天竟有些忐忑,著實沒有出息。”
楊帆笑道:“葛將軍固然不畏死,只是此番舉事,一旦失敗,不僅要搭上自己這條性命,還要累及家人,這與戰死沙場大不相同,有些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葛福順見楊帆鎮定自若,不禁讚道:“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雖然論年齒大將軍比末將還要小些,可大將軍這份鎮定自若的養氣功夫,末將卻是望塵不及呀。”
楊帆淡淡一笑,心道:“如果我不是已妥善安排了家人,此刻怕與你一樣如坐針氈了。”
他吁了口氣,下意識地看向宮城方向。那裡有他的一份牽掛,今日事了,還了為國的一份心願,安排好一眾袍澤的前程,就可與她攜手江湖之遠了。
一時無言,兩人相繼閉目養起神來。二更天,梆子聲剛剛敲過,葛福順便身子一震。猛然張開眼來,只見楊帆盤膝散坐於地,雙手輕輕搭在腿旁,氣息悠長,一動不動。葛福順暗道一聲慚愧,又悄然閉上了眼睛。
二更三刻,楊帆倏然張開眼睛,葛福順幾乎同時張開雙眼,四目一對,雙雙振衣而起。
葛福順沉聲道:“時辰已到!大將軍。咱們行動吧!”
楊帆道:“你準備如何開始?”
葛福順道:“自然是與陳玄禮、熊明順、李仙鳧幾個兄弟各帶親兵,殺進中軍大營!”
楊帆道:“此計不可取,我們一動手就得驚動全軍,飛騎營裡先來一場廝殺,一旦走漏訊息。宮中聞變,提前做了準備。我們成功機會渺茫。”
葛福順愕然道:“那依大將軍之意?”
楊帆道:“方才我已想過。以你的身份,以飛騎營中一貫的情形,只要你我能進得了中軍大營,取韋播三人首級,如探囊取物耳,何必大動干戈?”
楊帆把佩刀往腰間一掛。灑然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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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福順急急做了一番調整,使人把計劃的變更告知陳玄禮等人,又給楊帆弄了身侍衛的衣服,便大模大樣地趕往中軍大營。
“站住!什麼人?”
守著中軍大門計程車兵一見遠處人來。馬上挺槍喝問,待見葛福順帶著一個侍衛自月色下走來,忙打招呼道:“葛郎將,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葛福順咳嗽一聲,道:“我有事情要面稟韋播將軍。”
一個隊正訝然道:“這時候?韋將軍怕是已經睡了,葛郎將有要緊事嗎?”
葛福順臉色一沉,斥道:“我有什麼事,難道還要報與你知道?”
那隊正不敢頂撞,訕訕地退到一邊,葛福順冷哼一聲昂然而過,楊帆亦步亦趨,那隊正鬱悶自語:“我這不是怕你去的不是時候挨韋將軍的教訓麼,真是……怎麼這麼大的脾氣。”
中軍大營的房舍也是一排一排的,但韋播等主要將領的住處單獨在軍官住宅區,幾位高階將領都擁有獨門獨戶帶前後院落的住宅。
這裡是禁軍大營,內裡自然無需警戒,是以二人一路走來,連一個士卒都沒有看見。葛福順來到韋播住處,本欲翻牆進去,誰料一推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