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緡。
一緡等於十貫,這就是驚人的四萬餘貫,四千餘萬錢。張同休是司禮少卿、張昌儀是尚方少監、張昌期是汴州刺史,三人中只有一個張昌期算是有實權的官員。而且上任沒多久,便能收受賄賂四千餘萬錢,他們能替別人辦什麼事?
其實給他們行賄的人,衝的都是宮中的二張。這錢也大部分落到了二張手裡,御史臺拘押他們的最終目的,也正是想證明二張貪汙。可張同休三兄弟並不蠢,他們很清楚一件事:只要二張不倒,他們就沒事。
別人的賄賂都是送到他們手上的,和二張直接聯絡的只有他們三兄弟,三兄弟咬緊牙關,就是不承認此事與二張有關聯,御史臺又不敢對他們動刑逼供,這案子審到他們身上就陷入了僵局。
張同休三人犯下的罪行明顯是不能和二張直接扯上聯絡了,御史臺只好另想辦法。辦法還真找到了,因為依照大周律的連坐法,以張同休三人所犯的罪行,舉薦他們為官的張易之和張昌宗應該連坐。
於是,這日早朝,御史中丞植彥範向皇帝稟報這樁貪汙案的審理結果:“陛下,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貪腐案已經審結,三人共貪贓四千餘緡,應依法嚴懲。此三人系張易之、張昌宗舉存,按連坐法,亦應免官治罪。”
植中丞這一手與司刑正賈敬言罰沒張昌宗二十斤銅的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現如今二張身為國公,原來的官職已不值一提,他向皇帝請求免去二張的官職而非削其爵位,免了官職不過少一份俸祿,對二張而言並沒什麼重大損失。
可皇帝只要答應,那就意味著在這場交鋒中御史臺大獲全勝。二張的威望受到折損的同時,御史臺不但剪除了他們的三個重要黨羽,還能將一些依附二張這棵大樹忠心卻不甚堅定的猢猻嚇跑。
想搞垮整垮二張,不可能一蹴而就,這就像推倒一棵大樹,需要把它的根鬚一根根地切斷,等到它的根鬚支幹全被剪除的時候,只要一陣微風,就能讓它轟然倒地。
武則天朗聲道:“張同休、張昌期、張昌儀罪行確鑿,著即免去官職!”
武則天神色凜然,治貪是她登基以來一直著力推行的一項基本國策,她不會在這種事上自煽耳光,如果她循私,動搖的將是她自己的威望。御史臺下了一招死棋,逼她在規則之內應戰,她就只能棄卒保帥。
可是御史臺希望這一戰連她的帥也一併剷除,張同休三人被帶出了大殿,三人離開時,夷然不懼,神色倨傲,只要二張沒事,他們隨時都能捲土重來,御史臺的手段只是讓他們心生鄙夷。
植中丞踏前一步,咄咄逼人:“陛下,張易之、張昌宗以法連坐,亦應免官。”
武則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對免冠伏地聽罪的張易之和張昌宗道:“桓中丞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恆國公、鄴國公,你二人可知罪麼?”
張易之頓首道:“臣知罪!不過臣與昌宗有功於國,依法可以抵罪。”
武則天眉頭微微一挑,問道:“你二人有何功勞,當面講來。”
張易之道:“臣與昌宗,曾主持編撰《三教珠英》,有教化之功!”
武則天道:“諸位宰相,二張有著書之功,可以免罪麼?”
御史臺辦理此案時,剛剛有了眉目,便逢二張獻書,他們也知道此事對他們追究二張之罪大為不利,早就想好了對策。宰相魏知古馬上出班奏道:“陛下,二小著書雖然有功,然二小已因功封爵,其功已賞,怎能再抵其罪!”
大殿上微微有些騷動,百官雖然瞧不起二張,可是很少有人敢公然以輕蔑的語氣稱其二小。再者,二張如今已經晉封國公,論爵位還在宰相之上,可魏知古居然當著皇帝和二張的面直斥其小,這話裡面的硝煙味兒已經很濃了。
二張憤怒地抬起頭來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