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慧搖搖頭,「不見得,香港有錢的人太多太多,我們不過吃用不愁,他有生意在做,如此而已。」
「他多大年紀?」
「比我媽媽大很多,媽媽是第二任太太,大姊姊的生母去世後,爹爹娶媽媽。媽媽才四十歲。」
糟老頭子。
車子駛入石澳。有錢真是好,瞧這條路上的風景,簡直無可比擬。
聰慧又說:「爹很寵媽媽,媽媽的珠寶都是『辜青斯基』的。」
我詫異,「卡蒂亞的不好嗎?」
聰慧笑:「那是暴發戶的珠寶店,暴發戶只懂得卡蒂亞。」她當然是無意的。
我的臉卻熱辣辣紅起來。
聰慧問:「在倫敦你住在哪裡?」
「宿舍。」
「爹有房子在李琴公園,我有一次看見瑪嘉烈公主,她有所房子在那裡——我直說這些,你不覺老土吧?宋家明最不高興我提著這些事。」聰慧笑。
車子駛到一層白色洋房前停下,聰慧大力按車號,好幾個男女傭人走出來服侍她。
黃金女郎。我暗暗嘆氣。
我並沒有妒忌。各人頭上一片天,你知道。不過她是這麼幸運。難得是她還有個叫宋家明的未婚夫,如此懂得君子愛人以德之道。
勖家美輪美奐,不消多說。佈置得很雅緻,名貴的傢俬雜物都放在適當的地位,我與聰慧坐在廚房吃冰。就算是廚房,面積也好幾百。
我伸個懶腰,抱著水果籃,吃完李子吃蘋果,再吃文丹,再吃橘子、香蕉、葡萄。
聰慧問女傭人:「少爺回來沒有?」
女傭搖搖頭,「沒有,少爺叫把船開出去,看樣子不會早回來。」他們家的女傭個個頭髮梳得光亮,筆挺的白衣黑褲。
廚房視窗看出去都有驚濤拍岸的景色,一道紗門通到後園,後園的小石子路通到石澳沙灘。
「看到那些白鴿嗎?」聰慧說,「老管家養的。」
白鴿成群在碧藍的天空上打轉,太美,我說:「像裡維埃拉。」
「你真說得對,」聰慧笑說,「像意屬裡維埃拉,法國那邊實在太做作,所以爹喜歡這裡。」
老頭子知道天不假年,能多麼享受就儘量地享受。
我吸進一口氣,在水果籃裡找萊陽梨。
一個男孩子走進來,摔下外套,拉開冰箱,看也不向我們看一眼,拉長著臉,生著一桌人的氣那樣。
聰慧向我吐吐舌頭。「二哥。」她叫他。
「什麼事?」他倒一杯果汁。
「回來啦?」聰慧問。
「不回來我能看見你?」她二哥搶白她。
我心中冷笑,二世祖永遠是這樣子,自尊自大,永遠離不了家,肯讀書的又還好些,不肯讀書的簡直無可救藥,勖聰恕一定是後者。
聰慧卻不放棄,「二哥,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誰?」他轉過頭來,卻是一張秀氣的臉,漂亮得與聰慧幾乎一樣,因此顯得有點娘娘腔。
我肆無忌憚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或許比韓國泰先生更沒有主意,註定一輩子花他老子的錢。
聰慧詫異,「喂,你們倆這樣互相瞪著眼瞧,是幹嗎呀?」
勖聰恕伸出手來,「你好,你是誰?彷彿是見過的。」
聰慧笑出來,側頭掩著嘴,勖聰恕居然漲紅了臉的。
我驚異,這個男孩子居然對我有興趣,我與他握手。「我姓姜。」我說。我可以感覺得到,女人對這種事往往有莫大的敏感,他對我確是另眼相看。
「姜小姐。」他搬張椅子坐下來。
聰慧問道:「這麼早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