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風裡的聲音驟然間暗啞。梅伊像一隻被觸怒的小獅子,他站在比雷斯的面前,金色的眼睛火一樣注視著他。
“您生氣了……”比雷斯灑掉手裡碎成粉的炭筆,不閃不避的回望梅伊,“什麼時候真話也會觸怒您了?”
“滾開。”梅伊說。
“我無意冒犯。”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輕聲辯解著,“可是你也需要自己的世界。女人不可能愛上純然依賴她的男人。她們同情弱小,卻只會愛慕強者。”
梅伊注視著他,“——滾開。”
短暫的對峙之後,比雷斯終於開始收拾自己的畫架。
“我很抱歉。”等他終於收拾完畢,他在梅伊麵前單膝跪下來,“請原諒我的口不擇言,我本該愛您所愛……可是我已經等待了足足1200年。”他嘆了口氣,沒有再辯解下去,“請相信我,我的王。不論何時,我都恭候您的歸來。”
。
米夏回到公寓裡,叫著梅伊的名字推開每一扇門,卻只看到空蕩蕩的房間。
恐慌在她心裡不可遏止的蔓延開來。她告訴自己梅伊可能只是一個人出去玩了,他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肯定知道在翡冷翠這樣的城市該怎麼保護自己,等到午飯時間他一定會回來。可是她的腦海中卻不停的浮現出人群憤怒的衝進屋裡,梅伊抱著膝蓋躲在碗櫥裡的場景。這個孩子總是被人群仇視和排斥,哪怕他懂得保護自己又怎麼樣?那些人根本就不會跟他講道理。
她懊惱自己為什麼要把梅伊丟在一旁,她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今天一整天都陪著他嗎?
》 她明明就在梅伊的身邊,為什麼還是讓他走丟了。
她從公寓裡衝出來的時候,佐伊還等在樓下。看米夏的神色他就知道結果。
他相信雷的判斷——梅伊就是那個小魔鬼,他比翡冷翠生存的每一種生物都要強大,根本沒什麼好為他擔心的。但是在米夏眼裡他顯然只是個需要保護的小男孩兒,她像一個普通的母親愛孩子一樣愛他。佐伊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真相。
“我們分頭去找。”他只好這麼安慰米夏,“你不要太擔心,梅伊不是普通的孩子……”
米夏面色蒼白的點頭。
梅伊總覺得自己的安慰好像讓她更擔心了,正要再說些什麼,米夏已經叫著梅伊的名字跑走了。
她強作鎮定,腳步卻已經有些亂了。
佐伊愣了片刻,很快向另一個方向找去。
米夏站在大聖堂的街道前茫然無措。她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梅伊。
這個時候她腦中設想的全是最壞的可能:黑夜裡狩獵的連續殺人犯,亞諾河上來歷不明的浮屍,被裁判所以莫須有的罪名燒死的異端……這座龐大繁華的城市頭一次讓她感到恐懼。
她曾經那麼努力剔除自己性格中的軟弱,好單槍匹馬的在翡冷翠生存下去。可是梅伊把它們全部都帶回來了。米夏從沒那一刻覺得自己這麼沒有用,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她就已經自亂陣腳。
無論如何,她想,一定要冷靜下來。先去亞諾河上看看,那裡是唯一可能有危險的地方。
她面色蒼白的攬著裙子往河岸的方向跑。
風從她耳邊流過,路過某一個路燈柱的時候,她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女人。”
這個稱呼可以指代那麼多路人,可是米夏莫名其妙覺得那個人叫的就是她。
她不由自主會回過頭去,搜尋著停下了腳步。
她跑過去的時候還空無一人的路燈柱下正站著一個男人,復古而典雅的打扮,絕對不是會被忽略的路人甲。米夏疑惑她剛才為什麼沒看到他。她飛快的打量他——漆黑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明明是在這麼晴朗的白日,米夏卻又些看不清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