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遠處的人群。
廣場上有人拉起手風琴,六七十年前的舊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紅莓花兒開,人人耳熟能詳,一首接一首,周圍人群慢慢聚攏,有人牽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終還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穫並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暫時可以安全了。”
安德烈沒有說名字,可是我明白他說的是誰。他專門告訴我這個訊息,是為了讓我安心,但他並不知道,我才被這個人傷得體無完膚。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肉卻僵硬得象被凍住一樣。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來,我們也跳一個。”
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說,對不起,我們只能做朋友。”
不想給他虛假的希望,如此耽誤一個大好青年,是至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過我的手,“只要你不避著我。”
“安德烈……”我異常不安,欠下別人的鉅額情債,將來讓我拿什麼去還?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愛我,可是不能阻止我愛你。玫,我想告訴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輕易就會愛上你,別輕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紅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著我微笑,溫柔的笑容象冬日的陽光,溫暖著我冰涼的心口。
這天起我沮喪的心情開始漸漸復原,但我實在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在一個下午找上門來。
她是帶著孩子一起來的。我一眼就認出了她。畢竟長得像她那樣美的女人,實在不多見。
“我叫瓦列裡婭。” 她居然說一口相當流利的中文,“那天是個誤會,我想和你談談。”
“我和你沒什麼可談的。”我不想讓她進門。她比我高出半頭,至少一米七五,動起手來我沾不上任何便宜。
可她不肯走,滿臉哀求地看著我,大眼睛裡水霧濛濛,大概是個男人都會被她感動。
我是女人,可以不吃這一套,硬著心腸準備關門,轉眼看到她手裡牽著的孩子,雪白的小臉蛋在寒風裡凍得通紅,我頓時心軟。
平日最見不得老人孩子吃苦,終於放她們母子進來。又從廚房角落裡翻出一瓶巧克力粉,衝調完兌上小半杯涼水,試了試溫度才交在孩子手裡。
“有話請說。”我離她遠遠地坐著,態度冷淡。
其實她並沒有口出惡言,我也不想太過份,整件事裡她應該也是受害者。
她摟著孩子的肩膀,躊躇很久,這樣開始她的故事:“我十七歲生下伊萬,他父親失業,很長時間找不到工作,喝醉了就回家找我們母子出氣。”
我一愣,立刻坐直身體。這麼說,那孩子並不是孫嘉遇的骨肉?
那叫做伊萬的孩子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捧著熱巧克力一口一口小心喝著。纖秀的五官繼承了母親大部分的美貌,面板白得幾乎透明,卻有著深棕色的頭髮和眼珠。正是這深色的頭髮眼睛,讓我誤會他是混血兒。
“我沒有辦法,只好把伊萬交給母親,四年前跟著雞頭從家鄉出來。”
我瞟她一眼。
她很敏感,笑笑說:“沒錯,就是‘雞頭’,你們中國人都這樣稱呼他。他把我介紹給孫,我跟了孫六個月。他對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快樂。有很多解決不了的問題,”她有些羞澀,停了停才繼續,“你知道,有生理上的原因,也因為這個城市沒有我的朋友,那時候孫的俄文也不好,我們每天說不了幾句話,我很寂寞。”
我沉默一下,然後說:“我明白。”
“我和孫說,我不想再呆在奧德薩了,我想念我的伊萬。他什麼也沒說,給我一筆錢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