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髮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雙頰凹陷,一臉憔悴,我幾乎認不出他來。。
他也在打量我,神色困惑,手指間還夾著半燃的香菸,而旁邊的菸灰缸裡已經塞滿了菸蒂。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知該做什麼。二十二年的生活經驗,並沒有教過我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過很久他開口:“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
雖然聲音沙啞,但我還能分辨得出,的確是他。我走近一步蹲在他膝前,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那種熟悉的觸感從手指傳遞到心口,我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見到他了。
我仰起頭貪婪地望著他,想尋找舊日的痕跡,可他的眼睛如此陌生,彷彿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已消失,再沒有以前的靈動。
眼前漸漸水霧瀰漫,他的臉也消失在其中變得模糊不清。
“你是不是怕我呀?和一個殺人未遂犯關在一間屋子裡,是不是特別可怕?”他為我抹掉眼淚,看著我笑一笑。
這一笑,我才覺得原來的孫嘉遇又回來了,終於伸手抱住他。
接觸到他的身體,我頓時感覺安心,這是長久以來對他習慣性的依賴。他腮邊的胡茬硬硬地刺著我的臉,身上一股濃烈的菸草味道,我摟緊他的腰,辛酸地閉上眼睛。
但他的身體語言卻疏離而冷淡,沒有任何回應,最終我不解地放開雙手。
他錯開視線,淡淡地說:“我要走了,後天的機票。”
我象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鼻樑痠痛,眼淚再次湧上來:“我跟你走。”
“跟我走?你想跟到哪兒去?言情小說看得太多,腦子就跟常人不大一樣。”他損起我來還是不遺餘力,“你真不應該來,邱偉這傢伙好心辦壞事兒。”
我把臉埋在他的膝蓋中間不打算回應。邱偉怎麼想我不知道,可走這一趟我不後悔。他此番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往事早已不堪回首,未來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去路,如今我能多守他一刻就多守一刻。
他的嘴唇動了幾下,聲音很輕,我還是聽出他在說兩個字:“傻妞兒。”接著一聲嘆息,更是輕得象呼吸。
窗外的天色黑了又亮,窗簾掩映的室內卻日夜難辨,三十六小時之後,他將離開烏克蘭,暫時避到第三國去,或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
我窩在他懷裡,摸摸他鬍子拉碴的下巴,勉強笑著問:“你有剃鬚刀嗎?我給你剃剃鬍子吧?多難看哪。”
分離在即,無論內心如何慘痛,我都想盡量維持著輕快的表情。
我在浴室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把銀製的手工剃鬚刀,最古老的樣子。我舉著它回臥室,做出高高興興的模樣,把刀片橫到他的脖子上威脅:“乖乖的,不許亂動啊,不然我就給你放血啦。”
他像是被這玩意兒給嚇到了,一直往後躲:“趙玫,你混勁兒又上來了吧,你會使嗎?”
我按住他:“說了別動你偏動,看看看,剃鬚膏弄得哪兒都是。”
小時候我用這種剃鬚刀給我爸剃過鬍子,有時候掌不住勁兒,就會在他臉上割幾個小口子。但今天我屬於超常發揮,沒有一點兒技術失誤。我熟悉的俊秀容貌,一點點從泡沫下現出原形。
我用浴巾抹掉剩餘的剃鬚膏,捧著他的臉仔細而貪婪地看著,這樣的眉眼和嘴唇,我要用心記住。
他在我的注視下閉起眼睛,呼吸變得急促。
房間裡寂靜無聲,我多麼希望時間能在此刻靜止,可是牆角的座鐘滴滴答答依舊永不停歇,我終於控制不住哭出來。
“你讓我來,就是為了和我說再見吧?等事情過去,你還會來找我嗎?”我問他。
他側過身,輕輕抱住我,一時沒有說話,沉默很久他回答:“玫玫,忘了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