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關公司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說出我的疑問,老錢嗤一聲笑出來,“你想得太簡單了,天底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一個集裝箱,通常值七八萬美金,說沒了就沒了,貨主不會善罷甘休。”
他耐心對我解釋,烏克蘭過高的關稅,已經把灰色清關逼成了進口商品的正常途徑。如果認真清查,七公里市場的中國貨,幾乎都能找到逃稅走私的證據。
為了幫助貨主逃稅,清關公司一般採用低報貨物數量、更改貨物價格和名稱的方式,這是不能見光的手段,所以通關後貨主拿不到任何官方的清關單據。
以前清關公司和貨主的交接地點,通常在港口。因為出了海關,就不再是海關的管轄地盤,可從港口到倉庫這段運輸路程,卻是最容易被稅警和警察盯上的地方,在這裡被查到,也會被沒收全部貨物。
貨主們吃過數次大虧,後來就開始要求在市內倉庫交接,因此如今的清關公司,還要負責貨物的運輸。
“越來越難嘍,”老錢感嘆,“以前的好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我凝神細聽,努力捕捉著每一個資訊。因為想了解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孔後,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面目。
“要是真出了事,會怎麼著?”我追問。
老錢想了想答:“斯文點的,大家好說好商量,都要做生意,誰也不願出事對吧?可能一家一半損失……”
“不斯文的呢?”
“那就難說了。我們被人拿槍逼過。”他指指太陽穴的位置。
我打了個冷戰,覺得腿軟,慢慢坐下來。今天的咖啡苦得不能忍受,我連丟進去兩塊方糖。
“為什麼做這行,因為錢來得快?”我無法理解。
他仰頭打著哈哈:“我只能做這個,百無一用是書生,說得就是我。至於你們家小孫,那是個long long story……”
老錢驀然住嘴,因為孫嘉遇站在廚房門口。
“你和她胡說什麼?”他皺著眉頭。
“你們吃,慢慢吃啊,我出去辦點兒事。”老錢笑笑,站起身迴避。
我奇怪地問他:“怎麼不睡了?”
孫嘉遇坐下來摸著肚子,“餓得睡不著。”
我把粥重新熱過,又煎了兩個雞蛋,倒上點生抽和醋,一起端給他。
他攪著粥裡的牛肉粒看半天,悶頭喝兩口,才整整表情: “昨天的事,對不起,我說話太沖了。”
我沒說什麼,低頭走開。。
“真的,我都說對不起了,你就開恩對我笑一笑行不行?”
“我沒生你的氣。”我低聲說。
“那你拉著臉做什麼?”
“就昨天……看你那樣,我心裡特別難受。”我斷斷續續地說,眼框裡掉出兩滴眼淚,揹著他抬手抹去了。
我的喜怒哀樂,一直都是由他控制,我早已經放棄。
他走過來,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摩挲著,“好了好了,沒事了。你看我好好的,哭什麼?別哭了……”
我還是垂著頭不說話,想起大門鑰匙還在褲兜裡,取出放在他的手心裡。
他攤著手心依舊伸在我眼前:“你留著吧。”
我愣了一下:“太危險了,你怎麼能隨便把鑰匙給人?”
在烏克蘭的中國商人,因為彼此之間都是現金交易,所以個個把門戶安全看得比天還大。不過話雖這麼說,我心裡還是受用的。
他斜睨著我,指指自己:“這裡什麼都沒有,除非你見色起意。”
我想笑,卻沒來由地一陣心酸,忙把臉轉到一邊。
他扳過我的臉:“怎麼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