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人,便已經是替他忙活完了。
事不大,不過既然皇帝指明要細說,柳知恩也就口齒伶俐地把小吳美人的表情都形容出來給他聽,“貴人聽說了以後,神色便是一暗……”
皇帝聽著聽著,倒是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好了,不必再說了。”
就和看了一出好戲,聽了一曲好鼓子詞一樣,這語氣倒有點意猶未盡興致勃勃,但卻終究是沒有扯動真正的情緒。柳知恩亦並不訝異——內閣幾位閣老之間的人事關係,那才叫一個錯綜複雜呢,每個人身後都能提起一張大網,身為領導者,皇帝不把屬下彼此的人脈網路吃透,那就很難做到賞罰分明,而在做這些功課的時候,再搭配上錦衣衛、東廠的幫忙,什麼陰微手段見識不到?後宮裡的這些爭鬥,相形之下連小孩兒過家家的水平都沒有,以前皇帝不願管,才會有亂象出來。只要是想管,哪裡還有看不明白、管不過來的?
“這砒霜,你說她是從哪裡弄來的呢?”果然,皇帝最感興趣的都不是小吳美人的動機,反而是這個看似不大要緊的小問題。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柳知恩。“可別是想要了,轉日就能到手吧?”
就是在文皇帝年間,後宮宮禁最鬆弛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辦事的。從神武門進宮,要經過起碼三道關卡,彼此互不統屬,大部分宦官和宮女都會在第一道護軍跟前折戟沉沙,如果是有臉面的宮人還罷了,小吳美人沒什麼臉面,要夾帶砒霜進來,怎麼也得費上一段時間的努力。柳知恩道,“奴婢斗膽——”
“但說無妨。”皇帝的語氣很和煦。
“小吳貴人乃是文皇帝年間入宮的都人。”柳知恩道,“早在魚呂之亂以前,還在南京沒有遷都的時候,便已經是太孫宮的人了。”
那時候,宮中的各種禁令的確也都是形同虛設,文皇帝的權賢妃好像就是吃了砒霜被藥死的。犯事的都人也就是和身邊的宦官勾連而已,找了個開藥鋪的買了砒霜,說一聲帶,也就夾帶進來。小吳美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時候得到了一些砒霜,而後一直收藏至今。
對於一個沒有任何機會出宮的人來說,如此推斷是很有道理的。不過若是這麼看的話,很容易就會讓人徹底地懷疑小吳美人的秉性。因為畢竟柳知恩一直暗示的是她會因為擅自倒向長寧宮的行為受到莊妃的冷待,小吳美人狗急跳牆也不能說是沒有隱衷。但問題是,你比如說徐循也要狗急跳牆吧,她拿得出砒霜這東西嗎?會擁有砒霜,本身就是不安好心的最大鐵證。
皇帝對此亦不吃驚,他點了點頭,“有道理,她是做得出這樣事的人。”
就這一句話,小吳美人的脾性就算是蓋章定論了。柳知恩垂下頭不置一詞:這時候沒有必要多話。
“有她這樣的人在兩宮間攪風攪雨,孫氏和徐氏就是要不生嫌隙都難……”皇帝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柳知恩的意見,“你說,該怎麼處理這小吳氏為好呢?”
柳知恩還是不說話——皇帝都被他給逗笑了,“是叫你來回話,又不是讓你來受死的,這麼肅靜做什麼?朕就不信,你沒打聽過南內的處境……別還裝得和待罪的囚犯一樣,朕還不知道你的脾性?”
“爺爺和姑姑之間的事,奴婢實在是猜不透。”柳知恩順著皇帝的話往下說,在聲音裡也注入了一點笑意,“若是皇爺要問奴婢的話,奴婢肯定是和姑姑一個看法:雖說小吳貴人有些行差踏錯,但畢竟是雙身子,還應以皇嗣為重。”
“哦?”皇帝有一絲興味,“你就這麼瞭解你徐姑姑?”
“敢問爺爺,您覺得姑姑對此事,還會有第二種說法嗎?”柳知恩頗有信心地反問了一句。
皇帝呵呵一笑,有一會沒有做聲,過了一會,才嘆了口氣,“難說啊,柳知恩,知人知面不知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