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之事,順理成章,大抵是,月火教其後傾巢出動,趁勝追擊,直搗妖怪老巢萬妖洞,將盤踞多年的妖魔徹底驅散了。經過之前的苦戰,牧雲則驚心動魄,再也不想久留,就帶著辛綠漪、幽蘿先回去了。
回去之時,山路逶迤,月色茫茫,多了兩個女孩兒陪伴,便說說笑笑,追追鬧鬧,讓牧雲覺得此前來時,實在孤寂。有了他之前“妖侍”、“魔寵”的說辭,那二位早懷親近之心的女孩兒,卻藉此對牧雲更加親暱。偶爾山路狹窄,便一左一右地膩在身畔,一個憨聲說我是“魔寵”,一個嬌聲道我是“妖侍”,兩位殺神一般的人物,竟還連聲說得出“我怕夜路”——不管二女如何爭寵撒嬌,這月夜歸途的一路上,倒也是充滿難得的融融之樂。
等回到坐忘峰不語崖上的無定草堂,天上那輪明月已經西斜。略作洗漱,脫衣睡覺,這一夜美夢格外香甜。
到了第二天,牧雲便跟綠漪和幽蘿,坐在無定草堂前面的碧草坪上,細述起這兩天的事情。說到那九尾妖狐魅形之術時,牧雲心中一動,忽然又想起那時的疑惑:
“咦?那老妖狐施展邪術之時,能將自己幻化為對方心中最思念、喜愛之人。既然如此,畢真臨終唸唸有詞,說那‘冰藍之瞳’,莫非他最喜愛之人,竟是綠漪?可是……綠漪那日不明明將他們凍成冰陀螺嗎?可謂奇恥大辱才是。”
心中疑惑,便將這些想法跟綠漪、幽蘿和盤托出。綠漪聞言,雙手抱膝,螓首靠在膝上,俛首思索。此時山間的清風橫崖而過,風中的女子秀髮飄飄,正襯得人兒靜美無儔。冥思苦想了片刻,箇中緣由,綠漪還是始終想不透。牧雲也依舊疑惑,不過想了想,心懷磊落的少年便對美魚妖說道:
“無論如何,也虧他曾思念你過、喜愛你過。念在此情份上,綠漪你也該去他墳前祭拜祭拜。”
綠漪聞言,覺得有理,此後三人便收拾收拾,取了些香燭果品,一路徑往之前牧雲問得的畢真墓而去。這一路下山行走,那一直沒發言的幽蘿,卻在心中慨嘆:
“哥哥說得對,真是好人不長命呀。要是畢真小哥哥不被妖怪殺死,我便請哥哥將綠漪嫁給他,這樣就沒人和我爭哥哥了。多好?唉!”
正因心中這般盤算,小幽蘿倒也是情緒低沉,神態凝重,落在牧雲、綠漪的眼中,正顯得十分懂事。
畢真的墳墓,處在一處背風的山坳中。也許時間尚早,昨晚月火教鬧騰大半夜,所以雖然畢真大仇得報,這時候倒還沒人來他的墓前祭奠告慰。
而山野岑寂,荒草離離,看著掩在舊草中的新墳,牧雲和綠漪都有些悲意。鋪排好了果品酒饌,點燃了香燭元寶,牧雲和綠漪都默立在山野的墓前,心中默默地禱祝。牧雲和綠漪,只願畢真英靈未遠,魂尚依山,能夠知道兇手已經伏誅的訊息,還有那自己前來拜祝的心意。
二人肅穆地禱祝,幽蘿也依樣默立,對著墳堆唸唸有詞。她繼續惆悵,惆悵這位畢真哥哥真地死得太早,未及幫她把這個長得不醜、善於討哥哥歡心的女人給娶去。
當祭拜已畢,略微收拾了一下,正要踏上歸途,牧雲卻忽然開口跟綠漪、幽蘿說道:
“兩位妹妹,我想,若沒什麼事,過得幾天,我卻想下山到京城去。”
“咦?為什麼?”
“因為……”
他望了望天邊的白雲,還有滿山的蒼翠,便轉過身,一個人面對著寂靜的山川大聲地說道:
“因為昨晚那妖狐對我施展魅形法術時,我便確知了自己的心意!”
“……”
“好啊好啊!”
當美魚妖還一頭霧水時,那知道些前情的小少女已然拍手歡呼雀躍起來:
“去京城、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