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淡淡的薄荷味道,我不能聞,聞到就會心碎。在陳北方離開我以後,我不再用薄荷味道的洗面奶和肥皂,不再用薄荷味道的洗髮液,我怕想起這個人,我怕一切記憶捲土重來,然後將我淹沒至死。
可是在二十歲初春的這一年,我是這樣幸福而甜蜜,當著別人的弟妹和三嫂。
甚至,我不惜跑去給大嫂二嫂和那些弟弟們洗臭襪子,拉著同宿舍的姐妹們去當友誼宿舍,也因此成就了他們老四和我們老五的美滿姻緣。到後來,這對夫妻定居澳洲然後得知我和陳北方分手後,他們欷不已,因為我們還是他們的媒人,還曾經為他們牽紅線搭鵲橋,但最後我和陳北方卻是一場離散。
也許所有的初戀都一樣,它只是為後來的戀愛做一個序幕而已。可是到後來你才發現,你如果再想愛上一個人,是這樣難這樣難。難道你以為你已經不能再愛,不可再愛,難道你找到的下一個人,還以第一個人為藍本。
但是甜蜜的時候怎麼會想到這些?在寒假回來之後,我每週兩三次坐在陳北方的單車前,亂哼著歌穿過校園的櫻花樹。上海的春天是這樣美,我們常常去那些故人故居,比如張愛玲故居、陸小曼故居、宋美齡故居,騎車穿過那些舊地時,榆錢樹散發出動人的芬芳,香樟樹也如此地香氣襲人。上海,真是一座可以傾城之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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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碎,那麼碎(2)
我是個貪吃的傢伙,陳北方帶我去淮海中路845號的紅房子西菜館,這是上海最老的西菜館。當我們手裡的銀子多一點之後,我們立刻跑到紅房子,點法國的洋蔥湯、法式蝸牛、乳酪烙鮭魚、芥末煎牛排……說實話,真貴,可是,也真好吃。
都是陳北方寵愛我,所以,我會吃到上海最好吃的東西。
每個週末,我和陳北方都會去一個地方。
這個春天的週末,我卻沒有找到他。
約好的是週日,因為週末有一個外教要來講《金瓶梅》,我太想知道外國人如何評價《金瓶梅》了,所以,我取消了和陳北方的約會。
反正有的是時間,少見一次怕什麼。
可是教授沒來,這個美國人感冒了發燒了說不出話了,講座取消了。
於是,我準備給陳北方一個驚喜。
不再提前發簡訊打電話,直接去找他!直接去605!然後我們準備做地鐵去看杜月笙曾經住過的地方。我知道杜月笙娶了孟小冬當姨太太,並且,孟小冬曾經是梅蘭芳的情人,並且出過家。所以,我更要看看她和杜月笙曾經住過的地方,關鍵是杜月笙死後,孟小冬再也沒有開口唱過一句戲!
多痴情呀,我想。如果做,就做孟小冬這樣的女子。知己沒有了,愛人沒有了,就再也不開口!因為,世上再也沒有懂得的人!
東湖路七號,我們約好的,去看杜公館!
可是,推開605,大嫂二嫂卻愣了一下。
小四說,三嫂來了。
你三哥呢?我很是理直氣壯,好像這裡成了家一樣。
可能……可能出去了吧。
怎麼還可能?出去了就是出去了。我轉身要回學校,可是,分明感覺不對,因為大嫂二嫂看我的眼神不對。平時他們很愛開玩笑,叫弟妹呀花痴呀請我們吃飯吧,即使陳北方當時不在,他們也會張羅著去給我找,為此,我還允諾給大嫂找個一米六五以上的女孩子,以保證下一代又高又帥。
可今天他們沉默著。
一個看霍金《果殼中的宇宙》,一個正在聽歌,把耳朵堵住。
我走到他們面前,很嚴肅地問,陳北方呢?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然後說,好像出去了吧。
真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