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救我們又能怎樣呢?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窩闊敵軍離我們這樣近。他們會在莫子謙趕來前找到我們,若是被逼急了放一把火燒了這林子,我與穆臨簡也再無生還之路。
可是聽了穆臨簡這麼說,我還是點點頭,對他道:“嗯,這樣好,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左副將他們。”說著,我又更往穆臨簡身邊蜷了蜷,又說,“等他們找到我們,等這場戰爭快些結束。因為,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沒有做。”
穆臨簡沒有接話,只是看著我,然後笑起來,笑容帶著柔光像晨曦,那麼好看。
我又兀自說道:“我們去澐州,種十里綠柳木槿花,到了春天,與你一起折了槿柳來繞籬笆。到時再尋個大夫幫我看看腦子,淤血化了,我就能將往事想起來。臨簡,若我們得空,你再陪我去一次南俊國,那裡是杜修的故鄉,他來永京看過我兩次,我卻不曾去瞧過他。”
不知怎地,說著說著,眼角就有些發溼,我抬手拭了拭,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疏落風中枯萎的冬葉。葉葉聲聲間,卻又聽到了穆臨簡的聲音。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沉。他問我:“眉兒,我與你說過從前的事嗎?”
“嗯。”我答道,“你提過。”
“不過是我們相認之前的事了。那陣子你剛回朝不久,我們一起去永京附近的香予山玩石子兒遊戲,你輸我一次,便與我說從前你在北荒,瞧上了一個傻丫頭,你很喜歡她,後來還與她兩人在山尖上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那個山頭離這裡不遠,可惜上次帶你去香合鎮時,沒能帶你去瞧一瞧。”穆臨簡笑道,“我記得,那夜讓我陪你玩擊石子的戲法,我輸你一次,你讓我說一樁我最丟人的事。”
“可是其實,我當時騙了你。”穆臨簡忽地嘆了一聲,目色流轉間,生出絲絲眷戀,“我最丟人的事,不是瞧上那傻丫頭,因我瞧上她,實則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樁事。”
天邊透出濃烈的光,雲層漸漸染金。
穆臨簡的笑顏如霞色,不過一瞬卻又熄滅:“我最丟人的一樁事,是五年以前,我到最後都沒能好好保護她。反倒是她,一個人抱著我送她的琴,來戰場尋我。她本來、本來是以為我投誠窩闊,要與我訣別的。可是當流箭飛來的時候,卻是她替我將箭擋了去。我記得她傷得很重,卻依然在我懷裡笑,說原來自己沒辦法拋下我,她還說,其實她早就想好了,這次追來戰場,無論我想做什麼,她都會跟隨著我,叛變也好,謀權也罷,我若做了龍,她便要成鳳。可我若因叛國而淪為階下囚,那株連九族,也可將她算進去。”
“她與我說,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眉兒。”穆臨簡又喚了我一聲。
彷彿橫亙在我們之間五年的離分,都被他深邃的目色盡數化去。
“五年後,我又再見你,見到你背後因流箭留下的傷,原來那傷痕離心臟這麼近。我想我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那年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著琴,來戰場找我的身影。我終其一生,也不願你再為我受一次傷,不願再犯一次從前的過錯。”
我怔怔地瞧著他,有清淚一滴一滴地滑過臉側。可還未等我反應,穆臨簡忽地一把將我手中的匕首奪了去。
下一刻,我雙腿一陣劇痛,鮮血如注地奔湧而出。
是他,將我小腿拉出兩道深深的血口子。
我疼得喘氣,卻見他的臉色愈來愈黯淡:“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等不來援軍的。”他一邊說,一邊扯下衣角,粗略地幫我包紮了腿上的傷,又道,“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引開他們。等他們尋到我,定會撤離山頭。”
語罷,他忽地一鬆手,作勢要起身。
我雙腿無法動彈,只得死命抓住他的衣襬,我聽得自己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