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蕪菱要給他解圍,道:“我無事,霖哥兒不需擔憂。”
霖哥兒仰面看著馬上的姐姐,目光中有難過,隱憂,愧疚,自恨,小小年紀的孩子,有這樣複雜的目光,卻是叫人看了也心腸軟了。
陸蕪桂睜大眼睛,正要說什麼,地上的金明哭叫道:“哥兒,虎子那幫人把小的替哥兒買的書全撕碎了,還說什麼‘奴才不用讀書,又做不得秀才……’。”
陸蕪桂聞言大怒,道:“哪個小崽子說的,帶我去找他!”
“四姐姐,”霖哥兒雖是難過黯然,卻阻止姐姐,“人家說的本是真話,不要再去給娘惹麻煩。”
陸蕪桂跺腳:“就這樣算了不成?咱們就任憑鄉下人都騎到頭上?”
說著瞟陸蕪菱和羅暮雪,想看看二姐和她伺候的夫君是否會替他們姐弟找回場子。
陸蕪菱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對霖哥兒道:“我們姐弟,能相見一次已是不易,各自許多不得已,誰都不必歉疚,”垂下眼睫毛,又道:“雖是不能進學科考,多讀書也是好的,胸有詩書萬卷,心胸開闊,通事明理,行事為人,更加坦蕩,倒是不必侷限於四書五經。”
霖哥兒恭敬立著,道:“多謝姐姐教誨。”
陸蕪菱嘆息一聲,又對桂姐兒道:“妹妹這性子且改改,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還不如霖哥兒,多跟他學學。”
☆、42問責
桂姐兒聽了她的話,卻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並不以為意。
陸蕪菱知道在這件事上,陸蕪桂是最沒受罪的一個,頂多不過受點氣,沒有之前呼風喚雨,想要啥就有啥,她還是沒有受教訓。
羅暮雪這時突然開腔道:“天不早了,走罷。”
陸蕪菱不好違逆,雖然霖哥兒眼含不捨看著自己,也只好在馬上揮手,同他們說“保重”。
霖哥兒和桂姐看他們走遠,桂姐啐道:“當年那般冰清玉潔,超脫俗世的樣子,如今也甘心被人作姬妾玩弄,還有臉教導我!”
霖哥兒面上不好看,道:“姐姐,不要這樣說二姐,她也不容易。”
“哼!”陸蕪桂怒道:“不容易?大不了一死而已!還有那該死的陸蕪荷,居然寧可做娼妓也不肯一死以全名節!不愧是和她娘一路貨色,爛泥糊不上牆!害得我被人嘲笑!”
前一陣子,她和母親去伯府探望外婆,卻被表甥女取笑,說她的庶姐竟然在煙花地賣笑,還轟動了京師。
又有一表姐說照著古禮,犯官家眷都要沒入教坊司,這根本不算奇怪,說著還笑瞟著她,似乎是說她也應該如此……
想起來,桂姐兒便恨得眼睛冒火。
霖哥兒喟嘆一聲,他小小年紀,嘆息卻已不少,實在是這些事情,不嘆息又能如何?
再說陸蕪菱被羅暮雪帶回莊子上,心思有些不屬,羅暮雪看她這樣,便道:“你那弟弟還成,將來若幫得上忙,就幫一把。”
陸蕪菱點頭致謝。
實在賈氏母子現在尚算安穩,可這一輩子還長著呢,將來威遠伯老婦人一閉眼,若威遠伯也不在了,恐怕下面的人未必會盡心護著,現在都有人欺辱,若是將來沒了靠山,便是被人打殺,也不過是打死兩三官奴而已。
不過,自己雖此時還好,將來又得如何呢?
羅暮雪自不知陸蕪菱心中已經又黯然了一遍,他顧著在短短兩日間將鄉村野趣展露給這位昔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宦千金,除了打獵,也安排了釣魚,又值桂子飄香,問她要不要一起採集桂花,回去好釀酒做茶。
陸蕪菱終究年紀還小,暫時忘了憂慮,同他一起釣魚網蝦,難為羅暮雪大人,不知道十幾年不曾做過的營生,為了哄陸蕪菱一時開心,也做得認認真真興致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