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遮面,餘暉中隱約窺見她仙姿窈窕。
落轎後,儐相從旁簇擁,僕婦殷勤為新婦傳氈(2),指引新人來到青廬。
也就是這時,宋迢迢等未嫁女郎方有機會入帳,就近觀禮,明燈如晝,撒帳人一面拋金鈿果子,一面唱祝詞。
“今夜吉辰,孟氏女與杜氏兒結親,伏願成納之後,千秋萬歲,保守吉昌……”(3)
果子裡有櫻桃酥、荔枝煎,宋迢迢用手掬了小捧,想嘗些沾沾喜氣,荔枝煎將將捱到唇角,被一隻玉白的大手掠去,她偏頭怒目而視,撞進一雙點漆長眸。
少年凝望她,眉目入畫,笑意狹促。
新郎在撒帳詞中向新婦跪拜行禮,觀禮者歡呼不斷,宋迢迢在嘈雜的百子帳內,聽見少年輕聲問:“月娘成婚時也撒荔枝煎罷?”
“我記得你頗愛吃荔枝。”
宋迢迢俏面紅了又白,抬腳碾上少年的靿靴,皮笑肉不笑:“與你何干?”
蕭偃瞥一眼腳下,兩人的裙襬交疊糾纏,一青一絳,竟與面前行合巹禮的新人如出一轍。
他不惱也不語,將荔枝煎塞進嘴裡,雙頰微鼓,笑得狐狸眼彎起來。
宋迢迢彷彿看見這人身後的狐狸尾巴招來搖去,當即提裙向旁處移去,意欲與他錯開。
只是如何也甩不掉。
她沒了脾氣,怏怏立在原地,繼續觀禮。
新婦卻下扇,露出蘭花般清麗的容顏,螓首蛾眉,盡態極妍。
宋迢迢記得這是廬州孟刺史的嫡次女,年方十六,與自家阿兄青梅竹馬,實乃登對良緣。
她想,依照自家的情形,並不求門當戶對,待她及笄議親,唯有招婿才是萬全之策。
以便保全門楣,侍奉寡母。
她兀自盤算著,身側人再度開口:“這是在做什麼?”
她回過神來,原是新人在用鉸子斷髮,她便道:“燕奴博聞強識,怎麼連結髮禮都不曾見過?”
蕭偃沉吟:“這確是我頭一遭在婚宴觀禮。”
“此禮有何用意?”
結髮禮成,四畔閒人依次散去,人群擁擠,宋迢迢專心看路,隨口道:“自然是,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次日新婦拜過公婆,來幾位小姑子的住處贈見面禮,宋迢迢與之寒暄,氣氛逐漸活絡,孟汀洲遂提及她歲辰將至,可有想過如何操辦之類。
宋迢迢明瞭,孟家與杜家是世交,二舅母趙氏一貫通情達理,更不會為難新婦,故爾敬茶當日便將掌家牙牌交付孟汀洲了。
孟汀洲尚在閨閣中,即是內外聞名的精於庶務、行止有度,很有二舅母當年的風範。
她將孟汀洲送來的小葉紫檀匣遞與碧沼,親親熱熱回道:“月娘不過是小輩,經不起大操大辦,更不好勞動長輩,只府裡相親的小輩們,聚在一處宴飲耍樂,便是極好的了。”
孟汀洲隨即會意,笑顏和煦道:“那日既是十五,想必明月皎皎,十分動人,不如聚在一處賞月蒔花,飲酒行令?”
宋迢迢聽罷,恰合她意,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