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在後方“雞婆”地管理著屍隊的女兒,甘遊方沒出聲縱由著她,丫頭貪玩,連對著死人都有法子自娛之,一個十六歲的丫頭喜歡用這種排遣方式打發時間,說出去是沒人會信的。
可誰叫他們是“死財門”的人,就是喜歡拉死人作伴呢?
兼之這丫頭心思坦蕩毫無心眼,也才能這樣天地無懼吧!
甘遊方喜歡趕屍,喜歡在寧靜的夜畢時分澄靜心思,有屍相伴不為懼,至少它們都不會有害人的心思,甘遊方每回趕屍都是笑嘻嘻的,惟獨一次例外,那次他的髮妻剛死不久。
薔絲的娘是在生下丫頭後不久就過世了的,甘遊方傷心欲絕,雖然他法術高強能通鬼神,卻仍回天乏術,更無法因私竄改天命。
他雖然用了法子暫留住妻的魂魄陪了他幾個月,可到後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方式徒然只是拉長了離別時的痛楚,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而他的妻,天命已盡。
那之後他算是通徹了人世的無常,也對情愛絕了念,也才就這樣有了個豁達無所謂的氣度整日笑意晏晏。
他的笑和薔絲是不同的,薔絲是張白紙,未歷人世洗練,不解滄桑。
可甘遊方只希望女兒能夠一輩子擁有像現在一樣的笑容!
“死小三!”
女兒的聲音打斷了甘遊方的思緒,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她正在管教那幾個貨物,且認認真真地教著它們“為屍之道”,小三指的是排序,薔絲懶得記這些人生前姓啥名誰,她認定死後平等,是以向來只依排序喊名。
這會兒聽起來,丫頭罵的該是排在第三的那名中年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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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時仗著家大業大、財大氣粗,奴役下人毫不手軟,這會兒落到了本姑娘手裡,可沒有富貴貧賤之分!別淨仗著自己噸位大動作緩,就擋住了小四前進的路。”
甘薔絲絮絮叨叨,甘遊方忍著笑,這方老爺子生前是個勢利的人,若非此次離鄉收帳突染惡疾死在半途,他家人又一意想將他全屍送回而找上了甘遊方,否則他這一輩子是不會有機會遭到丫頭“管束”的。
“死小五!”
丫頭再喊了一聲,卻讓甘遊方笑不出來,他皺皺眉頭思忖著有件事是否該同女兒說個清楚……
可轉了轉念頭,他決定噤聲,丫頭樣樣好,可就那張嘴完全守不住秘密,這事還是不能同她說,前面路上,也不知道還候著多少個曹逸臣。
雖說決定噤聲,甘遊方卻忍不住拉長了耳朵聽聽丫頭在說什麼。
“腿打直!跳用力點兒,別這麼半死不活的吧!”話說完,甘薔絲自個兒笑得可樂了,“對不住!你這會兒是全死不活,用‘半死不活’是不對的,瞧瞧你,虧你長得人高馬大,體格健壯,怎地還跳不贏小四那毛孩子?”
小五毫無反應,冷冰冰地依舊要死不活低低地跳,他不是人只是個屍,自然,是不該有反應的。
“人有人格,屍有屍尊!”甘薔絲卻沒打算想放過他,想想看為了這小子,她捱受了多少關懷的眼神?
人死而平等,他憑什麼要求特殊待遇?
“可有些人呀,偏就連死了都還不上道、不守規矩要求特權,沒辦法,人有優劣,屍也是的,本質太過低劣的傢伙就是沒法子要求它改變的。”
不知是否多心,她似乎感覺到小五比方才還要躍高了點。
“是嘛……”她噗哧一笑,“人要鼓勵,屍也是的!小五,可別說甘姐姐沒特別關照你,忠義莊裡頭一個夫人四個小姐都特別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你的……”
“抬高!”她手上捉著根竹棍抬高了小五平伸的手臂,“手要抬高千萬別軟垂,你生前好歹是個男人,若讓人譏笑軟垂不振,那可就難聽了,不是嗎?別擔心做不好,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