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粟娘心虛不敢說話,比兒笑道:“綿綿,你回去和奶奶們說,我們奶奶正換衣梳妝呢,待會更了衣便來。”又笑道:“我方才還忘了問你,月姨奶奶可喜歡那紅花兒?”
綿綿吐舌笑道:“喜歡得不得了,我為著怕人先挑去,偷偷包在手帕裡給了她,她一看立時推著大爺叫賞我,大爺隨手甩了兩粒瓜子金。我回來給大奶奶一說,大奶奶也賞了我,誇我會辦差。”
齊粟娘聽得綿綿這般說,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又放了些心,沈月枝終歸是知曉這後宅裡地手腕兒。
綿綿眼睛在齊粟娘身上溜溜兒轉了一圈,笑嘻嘻道:“姑奶奶這身兒打扮,也只有那幾朵綠牡丹才配得上。比兒姐姐開先在花房裡盯了半會,走到半道了,又說要回去給姑奶奶拿一朵。奴婢趕著回來,只好先走了,方才沒見著比兒姐姐拿來,奴婢還正奇怪呢。”
齊粟娘看了比兒一眼,見著她送了綿綿出門,不禁嘆了口氣,“比兒……”
比兒轉過身來,微微笑道:“奶奶放心,奴婢明白的……”
院子裡,湖邊漁夫退下後,生角范蠡上前唱道:“……功成不受上將軍。一艇歸來笠澤雲……國安民樂,平生志願,於此畢矣。正當見機禍福之先,脫履塵埃之外……”
連大船從院門外匆匆而入,在連大河耳邊說了幾句。連大河微一沉吟,上前在連震雲耳邊低聲道:“大當家,翁白地爹孃住在西直門外的寺廟裡,現下小地們還在查到底是哪一處。
”
連震雲微微抬眼,盯著悄悄揭簾而出的齊粟娘,自酌了一杯酒,“這兩日就查出來,早點把這事兒辦妥,這回,就絕了後患。”
“……為邦家輕別離,為邦家輕別離,為國主撇夫妻……”齊粟娘走到側門邊,聽著扮西施的旦角暗沉哀婉的嗓音,不禁扶門微駐,側耳傾聽,“早離了塵凡濁世。空回首駭弩危機。伴浮鷗溪頭沙嘴。學冥鴻尋雙逐對。”
齊粟娘走出了春院,尤聽得身後旦角兒唱道:“我呵,從今後車兒馬兒,好一回辭伊謝伊。呀!趁風帆海天無際……”
連震雲看著齊粟娘身影遠去,慢慢喝了三杯酒,與身邊的狄風如說了兩句閒話,夾了一枚青果放在嘴裡,嚼吃下嚥後,站起向更衣之處而去。
正文 第十七章 法源寺的丁香花會'五'
粟娘與比兒說說笑笑,沿著丁香樹下的花徑向北院時近晌午,花徑上的人比開先少了許多。知客僧們散到了積香廚,盯著廚僧為大施主們準備素席。
齊粟娘嗅得滿寺的花香中,漸漸夾雜了素飯素菜的香味,不由笑道:“比兒,今日狄大當家也開素席?不說別人,我哥哥和十四爺定然是吃不慣的。”
比兒笑道:“奶奶不知,法源寺的素席在京城裡大大有名,只比隆福寺差一線。大爺吃過隆福寺的素席後讚不絕口,隔得一月兩月便要叫一桌送到府裡吃呢。”
齊粟娘愕然笑道:“竟是這樣?隆福寺的素席這般好?我聽爺說起,那處的廟會也是極熱鬧的,你可去耍玩過?”
“隆福寺在西直門外,最是熱鬧。那處專以廟會、素席、海棠花出名,平民百姓們逛廟會,王公貴宦衝著素席和海棠花。西直門外的寺廟不少,唯有隆福寺的廟會每月裡時日最長,最熱鬧,吃食、雜貨、古玩、書籍、雜耍要什麼有什麼。當初九爺和福晉去隆福寺進香,大爺帶著奴婢去了,奴婢買了一副緬甸翠玉鐲子,大爺明知道是假的,卻不和奴婢說。白叫奴婢花了二十兩銀子。”
齊粟娘咯咯直笑,搖著手中的白紗團扇兒,笑道:“若是這樣說,我倒真要去看看才行。我在北京城也住過兩年,竟是全然沒有出來耍過,要不就呆在宮裡,要不就是呆在九爺府的小院子裡。哥哥那時節方進九爺府,腳跟還沒有站穩,下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