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實在想不通自個兒的計劃到底是哪出了疵漏——疑兵之計顯然是成功的,僕固軍主力確實被疑兵調走了,突破僕固大營也順利得很,至於圍城的僕固軍也在守城唐軍預定的接應中被嚇跑了,進神武城的道路已然暢通無阻,可偏生就在即將大功告成的當口,僕固軍主力卻提前回頭了,其回援的速度比李貞原先預料的至少提前了一刻鐘,而正是這一刻鐘的時間才造成了李貞目前的困境。
李貞在制定相關作戰計劃時已然將僕固軍的可能反應以及疑兵所處的位置,相應的迷惑之法都已經考慮在內,可問題是李貞在制定相關作戰計劃時靠的只是沙盤模型,並不是親自到實地考察,這固然是因著時間緊張的無奈之舉,可問題恰恰就出在沙盤模型之上——疑兵所處的那片小樹林離僕固軍大營的距離不是像沙盤展示的那樣是三里而是兩裡半,再者,那片樹林也不是密林,尤其是在初冬樹葉盡落的情況下,更是無法充分起到遮人眼目的作用,故此,儘管雁門關那一營騎兵鬧得聲勢浩大,可當僕固軍衝到附近,列好衝鋒陣型之後,也不得不停止了繞圈子的縱馬飛奔,開始排兵佈陣,做出應戰準備,如此一來,當塵埃逐漸落定之後,疑兵的真相也就暴露出來了,儘管雁門關那一營騎兵擺出了拼死一戰的樣子,又拖延了僕固軍一段時間,給了李貞突破僕固軍大營的機會,可當僕固軍主力發起攻擊之後,寡不敵眾的雁門關騎兵營哪敢真兒個地接戰,只能是灰溜溜地狼狽逃走了事,於是乎,一刻鐘的誤差就這麼產生了。
一刻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計劃順利,這一刻鐘的時間足夠李貞從容進城還綽綽有餘了,當然,現如今不戰上一場怕是無法脫身了,可問題是該如何戰?別說這會兒全軍上下跑得氣喘吁吁,久戰之下,早已沒了銳氣,再說兩股唐軍還不是一個系統的,就算想要排成陣型,光是協調怕就得花上不老少的時間,很顯然,惱羞成怒的僕固軍是不可能給李貞太多的時間的,更何況李貞是來守城的,不是來跟僕固軍打野戰的,真要是把手下這些兵打沒了,就算李貞能逃進神武,又該拿啥去守城?
日他孃的,拼了!事已至此,李貞也只能橫下一條心來了,看了眼正顯得慌張失措的眾軍,手中的亮銀槍一舉,高聲下令道:“騎兵跟本王上,餘者急速入城!”話音一落,一撥馬頭,向著正衝出營壘的僕固軍迎了上去,數百名雜魚騎兵雖有些慌張遲緩,可在李貞那幫子親衛的督促下,也都調轉了馬頭緊跟在李貞身後衝了上去。
憤怒!出離的憤怒!無端端地被戲耍了一通也就罷了,連最心愛的幼弟都讓人給宰了,這令俟斤也達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恨不得一口氣將那幫子狡詐的唐軍全都撕成碎片,當然,身為僕固部大統領俟斤也達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好歹也是在草原上廝打出來的漢子,儘自心中氣怒難平,卻並未氣昏了頭,眼瞅著李貞已然率騎兵迎了上來,立馬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低階錯誤——大營的營門雖也算得寬敞,可最多隻是四、五騎並行罷了,就算僕固騎兵騎術再好也無法快速透過營門,真兒個能從營門殺出去的如今不過二百餘騎罷了,餘者都還在大營中擠成一團,別說啥陣型了,便是想要佈置弓箭手抵禦都難上加難,一旦營外頭的前軍被唐軍擊潰,大營裡擠成一團的騎兵豈不是要被人堵在營房門口痛打,如此一來僕固騎兵人數上的優勢無從發揮不說,一旦亂將起來,搞不好自相踐踏之下,以致全軍崩潰。
“後軍即刻下馬,弓箭準備!”一想到慘敗的可能後果,俟斤也達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緊趕著高聲下令道。
得,這人一急就容易出亂子,第一個錯誤沒糾正,第二個昏招又出來了——俟斤也達的命令下得倒算是及時,只可惜此時大營中亂成了一團,馬挨著馬,人擠著人,雖說命令都已經收到,可真兒個能下馬張弓搭箭的卻並不多,滿大營的騎兵亂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