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卻說:“睡過去點,”又把枕頭拉了拉,說:“被子分我點,別搶那麼多,裹那麼緊幹什麼,怕冷?放心,有我呢,我熱情似火。”
潘書把被子搶過來壓在身子底下,“何謂,別鬧了。現在不是時候,我姨媽死了,我姨夫外邊有女人,還生了兩個兒子,兒子都三歲了。我這麼多年都一無所知,簡直白活了。”說著就哭,欠身伸手去抽枕頭邊的紙巾,“何謂,他為什麼要這樣?華姨生著病,他卻可以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生兒子。男人真是沒良心,我以為就算所有的男人都不好,姨夫總是最好的。華姨死的時候知道姨夫背叛了她,你說她是什麼心情?”
何謂趁這個時機又把被子搶過來,壓在自己身下,側身躺好,讓潘書睡在他胸前,胸背貼緊,一手放在她頸下,一手擱在她腰間,說:“這叫湯匙睡法,是兩個人睡覺最理想的位置,我看了無數黃色電影才得出這個結論,現在便宜賣給你。”
潘書用紙巾吸著眼淚,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你不去忙你的,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小姐,深夜十二點,睡覺時間,我來陪你睡覺。是我陪你,好了吧。我忙了兩天,等你電話也等了兩天,怎麼也找不到你,只好來撬你的門了。”
潘書過一會兒才說:“別叫我小姐,從今以後都別叫我小姐。你叫過小姐沒有?叫就叫吧,只是別和她們談感情,要談感情和我談,我的感情多得很,就是沒地方放。你要是真的想對我好,多得不得了的感情就是你的,你一下子就發財了,三間房子都放不下。”
“好,不叫小姐。”
“你是知道的,是不是?那天我跟你說起陳總,說他對華姨怎麼怎麼好,你的樣子就有點怪。你們男人之間什麼話不說,嘴碎得跟裡委裡的老阿姨一樣,就瞞著我們女人。”
“別人的事,跟你沒關係,去問他幹什麼。”
“你知道那個女人是個什麼人嗎?是做什麼的?不是小姐吧?我聽陳總說她也是做事的,比我大一點。”
“別人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到底睡不睡?我是要睡了,這兩天我都在跟一幫浙江人鬥。我跟你說,做生意最難纏的就是浙江人,標準的不見兔子不撒鷹。我前天晚上就跟你耗了半夜,昨天晚上又沒怎麼睡覺,年紀大了,熬夜熬不習慣了。”
“你不知道嗎,我就是浙江人。”
“浙江哪裡?”
“寧波。”
“說兩句寧波話來聽聽,我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哆來哆來,索西哆來,米索西哆來,索米索西哆來,來米索西哆來。”
“知道了,你是。像你這樣一睡兩天不起來的人,那是真正的‘來哆來哆’。”
“何謂,原來我也有好運氣的時候。”
“不說話了好不好,要說明天早上再說。我累死了。”
“好。”
早上潘書問何謂:“追悼會在哪一天?”
“幹什麼問我?又不是我的追悼會。”何謂用昨晚帶來的鬍子刀颳著鬍子。
“陳總一定會通知你們這些有來往的同行的。”潘書靠在衛生間門口說。
“你呢?你和陳總是怎麼回事?決裂了?”
“嗯。”
“你是替你阿姨難過,還是為你自己不值?”何謂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泡沫,看看洗臉池上的一排化妝品裡有一瓶爽膚水,開啟蓋子聞一下,倒一點在手掌心,再拍在臉上。“我說你就不能賢惠一下,去煮個早飯什麼的?”
潘書把他推出去,“美得你,我自己都兩天沒吃東西了,你打電話叫點來吧。”關上門洗漱,又說:“到底是哪一天?”
何謂大聲說:“星期天早上十點。”
潘書望著鏡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