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又朝潘書呶呶嘴說:“叫伊姐姐。”
兩人又“姐姐,姐姐”亂叫一通。
何謂放下兩人,說:“快點上去,媽媽來等奈了。”擼擼兩人的胖頭,讓兩人上樓去。轉身看著潘書,笑著說:“儂格樣子像似要吃脫我了,做啥?”
潘書冷著臉不說話,在院子裡的一張放著藍印花布墊子的長椅上坐下,開啟手上挽著的包,拿出還只有一寸來長的毛衣來織。
何謂在她身邊坐下,搭訕地問:“生氣啦?怪我沒早點來?生氣還給我打毛衣?”拉拉身上穿的駝色羊絨毛線套頭衫,“我才走了沒幾天,一件毛衣就打好了?開始我還以為是買的,後來看到旁邊多下來的線團,才知道是‘愛妻’牌的。”
潘書還是不說話。
何謂又說:“這叫什麼花樣?”指指毛衣上的圖案。
“眼睛鼻子花。”潘書硬梆梆地說。
“是你眼睛花,還是我鼻子上有花?”何謂逗她,“別這樣,對我笑笑,溫柔一點。就像那天在電話裡叫我阿哥一樣的,再叫一聲,好不好?”
潘書冷笑一聲,“我叫儂爺叔。爺叔,儂幫幫忙好勿啦?”你不是要聽上海話?那我就用上海話來叫你。“爺叔”就是阿叔,雖是尊稱,卻是冷冰冰的帶點挑釁的意思。
“朋友,幫啥忙?”何謂賊忒兮兮地問。這句“朋友幫幫忙”是二十多年前流行在滬上的一句帶點江湖味道的切口,最初是在“社痞”間流傳,後來大多數的小青年都喜歡用這句話來標青。何謂混過街道,當然對這一套熟悉之極。若是男孩子對女孩子用這種口氣,就有點調戲的意思在裡頭了。
潘書聽得明白,心頭有氣,正好一根竹針打完,她隨手就拿起來往他身上戳。
何謂一邊躲一邊叫痛,說:“你濫用私刑,君子動口不動手。”
潘書說:“好,君子就君子。”抓住他手臂,把他拉過來,分開兩片薄唇貼在他嘴上,慢慢張開牙。
何謂推開她,笑道:“我不上你當,你想咬我是不是?我可不是張欞那呆子。”
“你以為你比他好多少?”潘書詭異地一笑,“阿哥,來伐?”站起來回頭笑眉彎彎地閃了一下,起身便走,一徑往樓上房間去了。
何謂兩步趕上,在她耳邊說:“你是個妖女。怎麼又不生氣了?”
潘書白白眼睛說:“來也來了,我還能把他們趕走?我先找你算帳,是你把他們引來的。”推開客房的門,關上,加鎖,“阿哥,羊毛衫歡喜伐?”你等著,看我不“作”死你。
“當然喜歡。”何謂情急,摟住她手不停。
潘書抬起臉嬌滴滴地說:“那我呢?”你等著,看我不“嗲”死你。
“明知故問。”嘴也不停。
“嗯,你抽過煙了?是不是這些天我不在,你淨抽菸解悶了?去刷牙好不好?”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何謂忙說:“好。”丟下她就跑進衛生間去了。
等他一進去,潘書就開了房門,從外頭鎖上,靠在門上等何謂發難。
果然何謂覺得不對,跟出來開門,左開右開也開不了,拍著門問道:“喂,妖女,你這是什麼意思?”
潘書甜甜地說:“沒啥意思,就是想要作煞儂。儂勿是會得開鎖撬門嗎?自家想辦法。”也拍了兩下門,扔下他走了。在走廊上聽一聽聲音,左邊一間房裡傳出幼兒的嬉笑聲,便過去敲門。
有人在裡頭應道:“來了。”開啟門,裡面是一個三十六七歲女子,戴一副圓眼鏡,面相溫和,眼神清澈,嘴角帶著些淡淡的憂愁。身形苗條,比潘書略矮一點,穿一件茶米色格子的香奈爾式直身短外套,只到腰下三寸。下身是一條深咖啡色的寬腿褲,腳下一雙平底鞋。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