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便是看一眼,又怎樣?」少年綿寧清瘦凌厲,「看過一眼,就知道脾氣秉性?看過一眼,兒子就知道是不是會喜歡?看過一眼……就敢相信可以過一生一世,能與我一心一意去?」
皇太子妃被兒子問得只覺疲憊,心下又何嘗不是勾起自己當年的回憶去?
當年,少年夫妻也曾舉案齊眉,也曾篤信必定能這一生都一心一意一起度過。
「……傻孩子,為娘明白你的心情。可是,這自古以來,別說咱們天家,便是普通百姓家,哪家的孩子不是都這麼走過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終是正道。」
綿寧眼中的熱切一點點地冷卻下去,他別開頭,「既然怎麼都是如此,那兒子何苦還選?總歸這一切都不由得兒子自己……便是皇太子的長子又如何,一切全都只由得長輩們做主就是了。」
看兒子小小年紀,在說到這事兒上卻是一片心如槁木的模樣,皇太子妃心下也是刺痛的。
她深吸口氣,「不,這兩個女孩兒,為娘既然已經發下話了,那就當真只由得你自己去選!為娘既然已經耽誤了時日,索性也不差這幾天,總歸叫你好好兒選出兩個可著自己心意的就是!」
綿寧霍地抬起眸子來,一雙深潭般的眼底,驀地湧起些火花來。
可是,隨即那火花還是重又湮滅了下去。
皇太子妃抓住兒子的手,「你先別這麼著!還有兩個月,一切都還來得及。我今兒就叫你舅舅來,帶著你將內務府裡記名兒了的女孩兒,挨個兒去瞧瞧去!我就不信,內裡就沒有你喜歡的了!」
見額娘如此,綿寧也不忍再叫額娘為難,這便硬生生地答應了下來。
只是走出額娘所居的東配殿,他心下卻並沒有因這喜事兒而有半點的快活去。
走出後院時,他不由得回眸朝西邊兒看了一眼。
他的哈哈珠子太監五州就也跟著看了一眼,小聲兒問,「哥兒今兒也不到西頭兒請安了啊?」
這些年五州親身經歷過來,知道自家哥兒原本是每日裡都樂顛兒樂顛兒地跑去給側福晉主子請安的。只是,近來,哥兒卻極少再去。
綿寧甩甩頭,如負氣一般,反倒邁了大步,更加急匆匆地往外去。
五州心下也是悄然嘆口氣。他也瞧見這毓慶宮後殿繼德堂裡的變化了,他跟著哥兒去給皇太子妃主子請安,請安的地方兒從東耳房,退到東順山殿,如今更是直接退到東配殿去了……
皇太子妃主子處境如此,哥兒心下自然難受。
況且啊,從前側福晉無論跟自家哥兒怎麼好,可是如今人家側福晉卻也已經誕下三哥兒了。這不管皇家,還是民間,人家福晉有了自己的兒子,還能拿你這旁人生的視若己出了麼?
——故此啊,自家哥兒跟側福晉生分起來,倒也都是人之常情。
他這會子雖說跟著唏噓,可也明白,這些都是遲早的事。自家哥兒還這麼大步流星逃也似的往外去,顯然還是不大習慣呢。等過些時日,從前的情分都淡了,哥兒就也能安之若素了。
五州心下這過著心事,腳步就有些沒跟上,結果哥兒在遊廊底下都跟人撞上了,他這個當貼身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監的,竟然都沒能及時給預防開。
聽那邊「哎呦」一聲,五州這才回神,往前一看自家哥兒扶著一個小女孩兒,他這才嚇得趕緊跑過去,忍不住數落,「哎喲喂,你新來的啊?走路怎麼不長眼睛啊?看見哥兒行走,你怎麼不知道迴避,反倒還往上撞?」
那女孩兒有點傻,紅了臉,又是羞又是窘迫地趕緊行禮,「……你怎麼那麼厲害啊,都知道我是新來的。」
她還認了嘿!
五州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噎得直翻白眼兒。